是家的地方,離開了,或許之後再過一天就是死亡,就站在這裡,讓他們再看一眼,看過這一眼就離開,馬上就要離開。
“車倒是挺不錯的,還有收音機。”王帆坐在副駕駛,拍了拍車子前面放的收音機,沙拉沙拉的聲音在車子裡面響著。
“你把那個東西關了行不,好煩的。”方子文半靠在車子的後座,裹緊了外套。
“這麼安靜你也不嫌慎得慌,我開著廣播不是想沒準兒能聽見什麼人求救嗎……”王帆沒有關上收音機,湊過去調了調臺,一路的沙沙聲。
“你以為好萊塢大片兒呢!”方子文踹了一腳王帆的椅子。
【最終軍事基地完全陷落,最終軍事基地完全陷落,外出人員不得回程,外出人員不得回程,我是陳封,這裡是陳封】
【重複一遍,最終軍事基地完全陷落,最終軍事基地完全陷落,外出人員不得回程,外出人員不得回程,這裡是陳封,這裡是陳封】
王帆的手指顫抖著,停在那裡,他們車上的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要求換一個頻道,只是這樣靜靜的聽著,聲音過去之後,留下的單調的沙沙聲。
【如果有可能,活下去吧……】
廣播似乎是沒有結束,陳封的聲音似乎是隔著好遠傳到這裡,有些失真,但是其中濃濃的無力還是可以聽出來。
“我們走吧,儘量的走,能走多遠走多遠!”王帆把額頭觸到玻璃上,帶著些許的涼意,透過面板抵達大腦皮層,從呼吸道中出來的溫暖氣體噴到涼涼的玻璃上面結出水霧,朦朦朧朧的,外面的風景看的不是很清楚,視野裡面好多液體在滾動,帶著他們的希望,他們的夢想,一點一點的流出來,沖刷臉龐,留下印記。
“我想去看雪山,蒼茫原野的盡頭純白的守護者,藍藍的是天,白白的是雪,綠綠的是草原,上面奔跑的是精靈,我想去看一看……”林昊在玻璃上用手指勾勒出一個輪廓,有著凌厲的稜角,平滑的曲線,那是雪山,先是雪,然後才是一座山。
“你們呢?”林昊問道,眼睛沒有離開那副簡筆畫。
“那就去吧!大家統計一下還有哪裡想去的,我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能活多久救活多久好了!”
王帆裝作不經意的抹掉了眼角的淚水,紅紅的眼睛倒映在玻璃上,看不太清楚,只是模糊的一片暈開的紅色。
“那就先去雪山。”馮東單手握著方向盤,空出來一隻手握住王帆,緊緊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基地感染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方子文突然開口,自從上了車他就一直在沉默,表情很嚴肅,從來沒有這樣嚴肅。
“如果……如果我們已經被感染了,要怎麼辦。”他的聲音一下子放的很大,迴盪在這個車廂裡面。
“不會的!”令人想不到的是,這次是馮東的回話,他只是大聲的吼了一句,然後就沒有下文了,這並不是他平時的作風,急躁的,沒有考慮的。
“是啊,怎麼會呢,如果我們被感染了,陳司令怎麼會放我們出來,子文,你是想多了的。”林昊哈哈的笑了幾聲,笑意不及眼底,笑完了,就有轉過頭去了,就像是剛才這樣說過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瘋子文,你別瞎想了,要是我們有一個感染了的,也一定是你,精神病發作了!”王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的,馮東的指甲幾乎是緊緊的嵌在他的手心裡面,沒有弄傷他,最大力量的禁錮。
這段對話結束之後,車廂裡面就是長時間的安靜,說盡了話題一樣。其實也是這樣的,能討論的都已經討論了,剩下的都是禁忌,有關生死,有關未來,來的時候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幻想,幻想有一個末世裡的家,他們四個小小的團體,一個並不完整,但是足夠安穩的家,可是,現實將他們七彩的幻覺一層層的剝掉,最後只剩下灰暗的現實。
或許死在這裡也不錯的,林昊用手指勾勒著一幅幅的畫,他並不是太擅長這個,可是現在太無聊了,有山有水有房子,各種各樣的東西,可是唯獨沒有人像,畫不好,太難看,不想畫……
每一個人的輪廓,即使是女人最後都會模糊成一個人的樣子——雷恩,他的雷恩,他的雷恩快要服役完畢了,回到他的家裡面,或許不久之後就會成家生子,一個溫柔的男人會成為他的另一半,然後生一個像他的孩子。
他沒有見過他愛的人,可是心裡面已經無數次勾勒他的樣子,他的頭髮是什麼樣子的,到肩上,耳朵那裡,或者是隻有幾厘米,眼睛是黑色的,藍色的,還是其他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