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路易斯在叢林裡面的探險歷程才剛剛開始。
對於他來說著樹林裡面的一切都奇異非常,散發著樹脂清香的大樹,溼滑的蕨類植物,還有時不時從他眼前飛過的昆蟲以及在樹梢悄悄窺探著他的小獸,這一切在家鄉從來未曾見過,即使曾經在祈禱書裡聽過,卻也被機器保姆用呆板的聲音讀成了關於舊世界的輓歌。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濃密的樹林裡踩出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灌木厚實的葉片劃過他的手背,微微的癢。
他抬手拂開擋在前面的樹枝,卻在自己的手指碰上樹枝的時候動作停滯。
他改了主意。
手指捏住樹枝將它輕輕的拉到面前,路易斯歪著頭專心的研究起這奇怪的東西來。
細長的淺褐色的枝幹上還有濃綠的葉子,他對葉子產生了興趣,掐著葉柄把它揪了下來。
樹葉表面的蠟質層在他過於用力的揉捏下被很快摧毀,辛辣且微微清香的樹汁從破碎了的細胞裡流出來潤溼了乾燥的手指面板,他有些好奇的微微歪著頭看著這一切。
接下來,他將沾染了樹汁的手指伸到自己的面前,先輕輕的嗅了嗅,接著有點猶豫的伸出了舌頭。
“呸呸呸!”迅速的收回自己的手,路易斯忙不迭的吐著吐沫,他的口腔裡被一種又辣又澀的味道充滿著,粘膜上皮受到了突兀的刺激,唾液腺自我保護的分泌了大量唾液,總算是勉強把這令人不愉快的味道沖刷掉了大半。
真是一種不舒服的初次體驗啊。
他搖晃著腦袋,喃喃自語著。
然後,他很快就恢復了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沾染著樹汁的手將跌落在額前的頭髮捋起,一雙天青色的眼睛微微眯著,抬頭看看自樹木的縫隙之中漏下來的散碎天空。
他繼續向前走著。
他撥開圍繞在自己身旁的植物硬挺的枝幹,向著未知的遠方,緩緩走去。
而與此同時,在他所未察覺的某個角落,一朵花靜悄悄的開放了。
隨著汁液充滿花瓣上的脈絡,緊緊捲縮著的花苞無聲的綻放,花蕊第一次遇到外面的空氣,懵懂的舒展著。
這時候,一隻偶蹄類動物接近了這朵剛剛開放的花,它好奇的端詳了端詳這幼嫩的植物,並且低□,用自己溼潤的鼻尖輕輕碰觸柔軟的花瓣。
一切悄無聲息,而下一秒鐘,這朵花已經消失在這動物有滋有味咀嚼著的寬大臼齒之間。
萬籟俱寂。
“做得很好。”長老院,沃特大公爵看著安東和布萊德蒐集回來的資料,冷靜地表揚著他們。
即使是一向鎮靜的安東都忍不住有些激動以及不知所措,在等級森嚴的這片大陸,如他們一樣僅僅是一個破落世家世襲男爵的身份,想要見到大公爵從規定上來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們剛剛常規提交了這次勘查的資料之後,人還沒來得及轉身就接到了大公爵的召見,這樣違反規定的事情,在這片大陸上並沒有發生過幾次。
也許這是頭一次也說不定呢。安東發現自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猊下……”看到安東不合時宜卻一如往常地陷入沉默,無奈的布萊德壯著膽子應答,“能為大陸效勞,是我們的榮幸。”
“是的。”沃特大公爵少見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年輕人,大陸未來的榮光需要依靠你們去維持和創造,時間不早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接受我的邀請,和我一起共進晚餐吧。”
“是……是的。”大出意料的布萊德簡直就是受寵若驚,他結結巴巴的回答,“不……不會……怎麼會介意……猊下,這,這是我們……我們的榮幸……才對。”
沃特大公爵露出一個平易近人的微笑,在這個微笑的掩飾之下,他那本來總被人們詬病為陰沉、兇狠的鷹眼居然也顯出一些柔和——不過,這種感覺的前提是你需要忽略他那個大而且彎曲的勾鼻。
他應該很老了。
安東從自己的沉思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著沃特大公爵所萌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他看著大公爵臉上鬆弛的面板,歲月撕裂了面板深層的纖維組織,留下深深的溝壑。額上的贅皮使得他的眼皮隱隱顯得有些下垂,卻絲毫不能減弱他眼神的犀利。
而這時候,這雙眼睛盯著安東,沃特大公爵在長條餐桌的那一頭遙遙的舉起了酒杯。
“為了大陸,各位年輕人,乾杯。”
布萊德在桌子底下踹了看上去還有些愣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