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吉斯少爺,已經都清理完畢了。」他鞠了個躬,等著瑞示意掃除透過。
瑞點了點,待所有不相干的僕役都退下後,先我一步,踏入了那小小的閣樓。
這顯然是一個孩子的居處,房頂的高度比之成年男子高不了多少,空間也並不寬敞,當然裡面的陳設也簡單的一目瞭然。
一桌,一椅,一床,一個放衣服與雜物的櫃子,櫃子旁的窗戶開啟著,晚間特有的清風吹走了積了千年的黴氣,新鋪的木頭地板散發著淡淡的松香味。
瑞撫摸著低矮的木桌上幾處的刻痕,帶著柔和懷念的目光,彷彿在追憶著逝去的情人。
是我想太多了嗎?這個向來有著戀兄情節的傢伙,怎麼會對著這個間接害死了心愛的哥哥的仇家住過的地方,露出這種眷戀的神色。
等等,說到瑞的哥哥,剛剛怎麼那個領頭的叫他「菲爾吉斯」?看來他們兩兄弟真的長得很相像啊!
「瑞,你有沒有聽到?剛剛那個誰稱呼你『菲爾吉斯少爺』?」
「聽到了,有什麼問題嗎?」他轉過頭來,依舊是一幅追憶往事的恍惚神色。
「菲爾吉斯不是你千年前就去世了的哥哥嗎?但是你沒有糾正他,反而還對著他點點頭,瑞,你的狀況很奇怪,你沒事吧?」
我試著搖了搖他,希望把他從嗑藥一般恍惚的狀態中搖醒。
「你說的對,菲爾吉斯是我千年前就去世的哥哥。」所有的恍惚像是夜霧般,在晨光中蒸發了乾淨,他在一瞬恢復了冷漠,斬釘截鐵的點頭贊同了我。
但不知為什麼,我心中升起的詭異感覺不但沒有隨之而去,反而越演越烈。
菲爾吉斯去世已有千年,這不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嗎?
瑞為什麼要用這種肯定的語氣,如此鄭重其事的再向我強調一遍,認真像是人類的小學生在背九九乘法表。
而且那個領頭的僕役,稱呼瑞為菲爾吉斯少爺的語氣,就像是菲爾吉斯從來未曾死去那般理所當然。
瞧他那種指揮打掃,安排修理地板操作那些新式工具的熟練度,也不像是個沉睡了千年,臨時被叫醒幹活的。
倒像是一直以來,都負責維持古堡日常整潔的那種熟手,這樣的僕役頭頭,起碼也該是活過跟瑞一樣久遠的歲月才是。
「瑞,你覺得會不會,菲爾吉斯其實還活著?」
「怎麼可能?若是哥哥還活著,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瑞用看瘋子的目光撇了我一眼,他的注意力依然還是停留在洛笛的遺物上。
千年的時光過去,所有的衣服雜物早就腐朽成了一對塵埃,那張床之所以沒有被我坐得裂開來,是因為他是石頭做的。
桌子椅子和櫃子大概是用油脂浸泡過,勉強還維持著原來的形狀,但是隨著瑞用力的拉開卡住的櫃門,可憐的櫃子在支撐了幾秒鐘後,依然沒能逃過解體的命運。
碎裂的大大小小朽壞木塊中,正躺著同樣像是浸泡過油脂的幾張破爛的羊皮卷。
「我想這大約是你前世的遺物。」瑞俯身把它們從地上撿了起來,遞到了兩眼激動的幾乎要冒出火花的我的手上。
這,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無人能知,無人能懂,只有洛笛那個怪胎,不對,是天才才能看懂的梅林大法師的手稿?
賺到了,這下不用被莫里瞧不起了,終於可以擺脫魔法廢柴的惡名,抬頭挺胸,活在大家仰慕,而不是鄙視的目光中了。
想想就覺得前景無限美好,我喜滋滋的翻開那捲破爛,等著看到類似「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之類的東西。
都快一千年了,那羊皮捲上的字跡早已是黯淡模糊不清,但願我不會看不懂。
幸好字跡雖然糊了點兒,但還是能看懂的,瞥了一眼瑞,他雖然維持著冰塊臉,但眼中卻有著淡淡的好奇。
謝天謝地,這些字我還是看得懂,於是我對著那模糊的字跡,費勁的念道,「我名叫瑞,是前任血族族長,與精靈族公主的次子,從小在外祖母的的部族中長大……」
第一句話一念完,瑞就上前一步,奪過了我手中的羊皮卷,細細的看了下去。
很顯然,這破爛羊皮卷記載的,並不是那傳說中梅林大法師的手稿,而是偉大的未來血族族長瑞的自傳。
這本自傳記載的一切,都是我們知道的一些往事,包括瑞出生後,一直居住在精靈族,直到菲爾吉斯去世後,成為了血族的唯一繼承人,才回到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