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累的時候看他,精神的時候也看他,直看得要把雪無垠臉皮戳出兩個窟窿來才罷休。
雪無垠簡直要被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給弄瘋了。
「你要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冷聲吐著威脅,雪無垠臉上的線條一跳一跳,這廝從晨起就盯著他不放,給他盯了一整天自己身上早留了千百個窟窿,當真是佛也發火!
「我看你好看啊。」禹公子還有理了,居然眼也不眨就自然而然的回答。
悠悠然低下頭去,翻出一卷竹卷,總算把視線從雪無垠臉上移開:「你挖不成我的眼睛。」
說得那是一個行雲流水,雪無垠見他這樣,怎麼看怎麼火起。
這人向來心思縝密,什麼事情都可以早別人一步知道,他若真說這樣,雪無垠肯定是挖不了他的眼睛,甚至碰不了他一根毫髮。雪無垠只跟著他兩日,就發覺這人真是披著羊皮的狼,掂掂吃三碗公的狠角色。
「有你這麼看的嗎?再看下去就算我不挖你眼睛,你看也看瞎了。」
雪無垠不能離開禹公子十步之遠,所以這幾天都是在禹公子房內起居,別人看不見雪無垠,因此不成困擾,晚上睡覺禹公子就隨手揮揮弄出了個毛皮軟席,雪無垠就睡那上頭。睡不著也得睡,否則又不能離開,光看著禹公子睡臉那也是怪無聊的。
「我額上有妖眼,人眼會瞎,妖眼可不會瞎。」
禹公子悠悠然閱讀著竹捲上的內容,也不知道是真瞎了還怎地,對雪無垠的怒火幾乎視而不見。
「趕明兒一早咱們往西去,豔妹妹不怎麼喜歡你,我帶你上路省得她心神不寧。」
「哼,若我轉生,她必死無疑!」雪無垠臉色陰鷙。
雪天流與他同是九尾雪狐,算上血緣關係還是個堂弟,是親到不能再親的親族。若不是那日誅妖師暴起發難,沒有人事先有提防,以雪天流的實力,萬萬不會將自己的命斷送在極樂宮裡。
這是他欠他們的。
因為他信錯了人,愛錯了人,所欠下的淋漓血債。
「唉,你這樣我哪裡敢讓你轉生。」禹公子雙眼瞧著手上的竹卷,妖眼卻盯著坐在那毛皮坐席裡頭的雪無垠:「我這一段日子辦點事,帶你四處玩一玩,說不準你氣就消了。」
雪無垠白眼一翻,簡直吐血!
血海深仇,哪能說消就消!
驅策他報仇的感情不是憤怒,而是憎恨,深入血液,刻入骨髓的憎恨。
他不信禹公子看不出來他的恨有多深,但禹公子也不勸他,也不讓他轉生,就把他帶在身邊,好像只是想要出遊的時候寂寞無聊有個伴陪。
能把他雪無垠當作伴遊,古往今來也就只有這個禹公子了!
對禹公子發怒就像對一堵牆發怒一樣,禹公子永遠搞不清楚重點,不知道是少一根筋還是根本成了精,連打帶消,居然就這麼泥鰍似的從他手裡溜走,叫人滿肚子怒火無處發洩。
打定主意不再自己找氣受,雪無垠在他那毛皮軟墊上翻了個身,現在妖魂的妖力不夠,維持著人形太耗費精力,他身後拖著九條毛茸茸的尾巴,這麼一翻身,用尾巴結結實實地把自己蓋了個透,遠遠望過去就像是個銀白色的毛枕。
禹公子心裡發笑,這狐狸除去那呲牙咧嘴的仇恨,看上去還挺可愛的。
「小毛球。」
禹公子眼睛留在手裡竹捲上,溫和好聽的嗓音喚道:「都日上三竿了,再睡下去會睡死你的。」
雪無垠本來聽見「小毛球」時眼睛一瞪,打定主意不肯承認這麼叫著的是他,但聽見後面一句,忍不住又回了口。
「你當我三歲毛孩,這等荒謬的話也講得出來。」
「我是怕你睡過了頭,明天我還得把你扛上馬車。」禹公子說話總是不打草稿,三句真七句假,偏偏他那樣子還不像存心講假話:「你的元神怎麼傷的?」
雪無垠這樣的大妖,就算妖印被毀,肯定也會拼死守住元神,以求一線生機,若說連元神都被傷了,那根本很難補回來,就算是能夠成功轉生,力量也必然大不如前。
那慵懶窩在毛皮軟墊上的毛球不想回答,一條雍容的尾巴捲起來蓋住頭臉,擺明了不想理他。
禹公子也不跟他計較,翻了翻手裡的竹卷,掐了掐手指,長身站了起來。
「夢夏,準備出發。」
秘音成束,透過咒法隔著牆直接傳到隔壁房的夢夏耳中。
這下雪無垠有意見了。
「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