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的第一個月,晏子殊基本上是獨來獨往,不理會任何人。青少年監獄和成人監獄不同,監管沒那麼嚴格,以教育為主,白天少年們除了去工廠勞作以外,就是上課。
為了使迷途的孩子們能夠重返社會,找到工作,在這裡可以接受正規的中等教育,如果「囚徒」的學業成績達到畢業標準,那麼便由教育行政部門統一頒發畢業證書,並對他以往的犯罪行為不做記錄,這樣,考上大學或迴歸社會的孩子就不會受到歧視了。
但是,這裡絕大部分人對學習都不感興趣,他們有的連自己的名字都拼不好,哪裡聽得懂中學課程?晏子殊對此也意興闌珊,他的成績本來就不怎麼樣,勉強合格而已,但是,他更討厭和別人打交道,所以就把全副精力放在學習上。
他那麼努力拼命唸書只是因為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而在那群壞孩子眼裡,晏子殊就是一個想擺脫他們,想討好警員的叛徒,到了第三個月,衝突終於爆發了。
「乒!哐!」
晏子殊被一個高出他半個身軀的黑人少年扔向工廠窗戶,高高的落地窗玻璃應聲爆裂,但是晏子殊並未從三樓掉下去,因為這裡的每一扇玻璃上,都焊有鐵絲網。
「打他!打他!」
一眾犯人在旁邊起鬨,煽風點火,晏子殊卻不想還手,因為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獄警正撥開鬧哄哄的人群,朝這邊趕來。
他不想再被追加刑罰了,二十四小時和這堆廢物在一起,忍受著汗臭、偷窺和性騷擾,讓他覺得這裡比街上還要糟糕!
黑人少年伸出比成年人還要粗壯的,佈滿汗毛的胳膊,緊緊扼住晏子殊的喉嚨,同時另一手飛快閃出一把自制的剃鬚刀,其實就是削薄的鐵片,但是這樣簡陋的武器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黑人想劃花晏子殊的臉,因為它像小貓一樣漂亮,而他就是想破壞漂亮的東西,這讓他非常興奮!
「……」眼見刀片逐漸逼近了自己的臉孔,晏子殊卻握緊了拳頭,閉上了眼睛。
但是,預想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周圍突然一片寂靜,晏子殊困惑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面前,一個黑髮青年用手緊緊地握住了刀片,手背都鼓起青筋,好像要把刀片捏斷一樣。鮮血就這樣湧了出來,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但是黑髮青年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就那樣直瞪著黑人。
「是杜邦雲!」
犯人們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像非常吃驚,黑人也嚇了一大跳,鬆開了手臂,晏子殊摔到地上,獄警們衝了過來,舉起電擊棒猛敲黑人和杜邦雲的脊背!
「跪下!全部都跪下!」
杜邦雲和黑人跪了下來,其他少年也紛紛雙手抱頭,就地跪下,不敢說一句話。
一會兒後,黑人和杜邦雲就都被獄警帶走了,估計是要被關進拘禁室裡,那可不是一個讓人好過的房間,又黑又冷,只容一個人在裡面站立,別說吃喝了,連上廁所都不行,活生生把人逼瘋!
因為晏子殊沒有還手,所以不屬於參加鬥毆,他沒有被獄警處罰,平安無事的回到了牢房裡。
三天後,在監獄的室內籃球場裡,晏子殊再一次見到了杜邦雲。
他的左臉顴骨高高的腫了起來,眼皮發紫,幾乎睜不開,嘴角也破了皮,在流血,看來他被獄警狠狠「教育」了一頓,而且,大概也有三天沒吃飯了。
杜邦雲穿著藍色囚服,走起路來有些有氣無力,但是他一出現,立即有許多囚犯像歡迎英雄一樣擁了上去,與他打招呼。
晏子殊前日才知道,原來杜邦雲是這裡的頭目之一,華裔和拉丁美裔的人都跟著他混,他很會打架有講義氣,似乎在入獄前,就是某個幫會的老大,臉黑人那邊都不敢得罪他。
在那危急的時刻,第一次有人為他出手,晏子殊站在籃球架下面,很想和別人一樣,過去和他打招呼,說一聲謝謝。但是他卻很緊張,感到很不好意思,因為在沉著幹練的杜邦雲面前,他就像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晏子殊把手裡的籃球丟給隊友,然後走到沒有人的角落,蹲坐了下來。沒想到,和別人寒暄過後的杜邦雲,徑直朝他走來。
晏子殊頓時感到全身關節都僵硬了,既興奮又緊張,心臟咚咚直跳!但是他的表情任是那麼冷漠,好像看不起杜邦雲似的。
「香菸,要嗎?」
杜邦雲卻很自來熟似的,或者說已經看透了晏子殊的偽裝,緊挨著他坐下,屈起左腿,並把一包開封了的駱駝牌香菸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