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直了,一臉認真:“敖離,我真的謝謝你,可是我要回去。”
“回哪裡去?”敖離看了他一眼:“回皇城?省省吧,金鑾殿橫樑上的灰都換了姓了。”
九百九嘴唇直哆嗦:“我……”
“吃飯吃飯!”吉祥用筷子把桌子敲得邦邦響——在東海吉祥是絕對不敢這麼放肆的,可是現在織織和九蒙都不在,他就得瑟了,才不管九百九和敖離在做什麼心靈交流。
為了照顧禁足的敖白,這天上燈的時候,敖離扯了九百九一起到敖白的宮殿裡吃飯。
敖白換了一身衣服,靠在敖離身邊。
一桌子四個人,只有吉祥興高采烈,不等佈菜的宮婢幫忙就自己趴到桌上去舀湯。
九百九毫無胃口,像只蟲子般在位子上扭來扭去。
“九百九,你怎麼來了?”吉祥問。
九百九臉色暗沉:“我也不知道……”
“因為不把他帶來,他就要死在菜市口了。”敖離說。
“喔。”吉祥恍然大悟。
他沒忘記敖離是以護國神龍的身份下界的,只保一朝皇室昌盛——不過這“一朝”時間也真是短就對了。
敖離現在回來了,這說明……
“你家的皇上……薨了?”吉祥半天才想到比較合適的詞。
九百九沒說話。
“不只如此。”敖離慢悠悠地介面:“太子怯懦不頂事,剛繼位就被逼宮了。”
“你是國師。”九百九虛弱地說:“又身有異能……”
“我當初不是說得清楚得很麼。”敖離嘶——地喝湯:“我只管那老頭,他壽終正寢我的任務也就完了,禮德那小子自己戴不住那頂金帽子可不關我的事。”
“現在局勢還並未完全定下來。”九百九抬頭:“等威武大將軍回援……”
“晚了,都死光了。”敖離說:“八百年前的事了。”
“……啊?”
吉祥吃得差不多了,開始扳手指:“加上昏著的,你睡了……嗯,十二個時辰,加上今天一個下午。”
九百九的假山羊鬍要是還在,準要被吹起來:“什麼意思?”
“就是說人間已經過了不止兩天了。”敖白輕聲說。
九百九慢慢放下碗筷,盯著敖離和敖白,還有吉祥,像是在看一群陌生至極的人。
“‘不止兩天’是什麼意思?”九百九有些機械地問。“‘人間’又是什麼意思?”
飯桌上一片沉默,連吉祥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你師父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敖離突然說:“氣數盡了,誰也救不了,你這樣巴巴地趕回去,除了差點送命,還有什麼幫助?”
“要不是你濁氣已清,抽了一根仙骨,被刺了個對穿還能坐在這裡?”
“你以為憑你現在的本事,下山趕回去能擋得住勤王的十萬大軍?我告訴你,你那半桶水的本事連個土地都不如!”
“你明知道……”
“我知道!”九百九突然崩潰地打斷敖離:“其實我都知道!師父冒死讀了天機,但我還是自不量力!”
“我知道什麼都改變不了,我根本救不了我爹!”九百九像個孩子似的哭了一臉鼻涕,伏在桌子上:“我知道誰都救不了,你不用再提醒我一次了。”
敖離沉默了一下,生硬地看著桌面開口:“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九百九和敖離他們一樣,對於榮衰生死,朝代更迭都必須要有本能的心理準備,即便九百九再閒散,從他出生那一日氣就烙進骨血的東西也不是貼上一個山羊鬍子就能掩蓋住的。
吉祥有些無措。
在他的印象中,九百九永遠都是笑嘻嘻的,走路不愛走直線,彷彿時刻都有無數令人開心的事情讓他飄飄然,推著他左搖右擺,和現在這樣樣子完全不一樣。
一時間除了九百九的嚎啕,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敖離擺手,一邊佈菜的宮婢輕手輕腳地飛快收拾桌子,退出房間。
要安慰他。吉祥心想,他最見不得人哭了。
於是,和敖白敖離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以後,吉祥遲疑地滑下椅子,走到九百九身邊,拍拍他。
九百九畢竟不是小姑娘,發洩了一通以後也平靜了些,順著吉祥這個臺階抬起頭,眼睛通紅。
對於凡人生老病死這種煩惱,吉祥作為一隻神豬,其實不太能體會。
於是憋了半天,吉祥才勉為其難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