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娉娉嫋嫋上得大殿上來,遙遙下拜道:“末學後輩見過無咎聖人。”
她面上平和恭敬,心中其實惴惴不安,畢竟自己跟人家又沒有交情,貿貿然來打擾就是拿自己的命在賭,聖人若是不悅,心意一動就能輕鬆碾死她。
座上的聖人沉默了很久,后土一顆心更是提了起來,心中對這次造訪多多少少有些後悔——她本意是想等到第三次紫霄宮開講後,把心中的疑惑拿出來詢問鴻鈞聖人的。可一來,還得有兩千餘年的等待時間,而巫族這幾百年已被妖族壓得連連敗退;二來,鴻鈞聖人似乎比較高冷,人家又有正經的六個徒弟,未必會來搭理她,后土覺得同鴻鈞比起來,計無咎看著好說話很多,脾氣也甚是溫和。
計無咎確實很溫和,他前輩子在夾縫中求生存的經歷導致他一向不愛與人為難,能行的方便鬆鬆手就放過去了。
此時他長久沉默倒也不是故意給后土下馬威,而是計無咎一側眼看到祖龍在衝著后土一個勁兒翻白眼,對著祖龍笑笑以示寬慰,還伸手去拉了拉他的爪子。
一般都是他主動去拉祖龍的手,但是拉上了就別想放開了,因為祖龍每次都會反應極為迅速地反過頭來拽著他的手不放。
這種拉小手的姿態總不能讓后土看到,計無咎扯了好幾下沒扯開,只好暫且不出聲好讓后土惶恐得低頭繼續跪著,自己抓緊時間給祖龍使眼色:鬆手。
祖龍“啦啦啦”地哼著小曲,把頭扭開了故意不去看他。
計無咎倒也沒有強硬地抽手,見狀便由著他去,衝著下首淡淡道:“你所來何事?”
聽聲音似乎聖人對於她貿然來叨擾不甚滿意,后土心中更加忐忑,頭埋得越發低了,惶惶道:“聖人明鑑,我巫族幾千年來死傷慘重,族人數量銳減,已然無法支撐,還望聖人看在盤古大神的面上,為巫族指一條明路。”
這話要說給鴻鈞聽,鴻鈞臉都能綠了,畢竟他是三千魔神出身,同盤古算是不死不休的天敵,神魔大劫時還差一點被盤古劈成兩截。
但說給計無咎聽,他雖然也是太古魔神,但同盤古還當真有幾分交情,聞言不動聲色問道:“本座同盤古大神何來交情所言?”
主要是聽后土的口氣還是很篤定的,似乎並不是單純為了拉關係套近乎隨口說的,但計無咎和盤古有交情一事兒,也就混沌三聖獸知曉,最多也就鴻鈞、羅睺這種老不死的有可能猜到一二,連盤古元神所化的三清對此都一無所知。
后土連猶豫都沒有,不敢有所隱瞞,直言道:“晚輩從聖人身上,似乎感應到了盤古大神的氣息。”
計無咎想到了被鎮壓在己身小世界中的那滴盤古遺淚,雙眸微微眯起。他倒是不懼后土敢用話詐他,想想三清是元神吸收開天清氣所化,十二祖巫是盤古肉身所化,眼淚和肉身的聯絡似乎確實應當比和元神的聯絡緊密一些。
這種玄妙的感應一向不為外人道,計無咎倒也沒有繼續追究,笑道:“本座同盤古固然曾經有幾分情誼,莫非巫族想借此就將本座拉上戰車?若說得享盤古遺澤,開天闢地以來眾多生靈誰不算是盤古大神的後裔?”
“晚輩萬萬不敢。”后土冷汗都冒了出來,忙道,“晚輩所求不多,只是有傳言說帝俊和太一兩個賊子正在籌謀收鯤鵬為部眾,鯤鵬乃洪荒巨擘,若是妖族天庭得此大助力,我巫族兒郎境況更為危險,不得已才來求聖人指出一條生路。”
計無咎聽完後果然眉頭一皺,正如后土所說,若是鯤鵬再為妖族天庭效力,則妖族力量就未免太過強盛了,一舉滅掉巫族也或未可知。
這種發展當然不會是天道所希望看到的,該到了聖人們出手相助巫族一臂之力的時候了——所以天道才讓盤古遺淚綻放光華,吸引了后土的注意,方才會有後土來西崑崙求助一事兒。
既然是天道的意思,那幫上一把倒是也無妨,計無咎想到正是盤古遺淚幫助自己得到了封印在地底的虛天神甲,這個因果趁此了結了倒也不壞。
他略一思量,便道:“巫族身魂合一,不修元神。十二祖巫並非無元神,只是先天不足,無法離體,亦無大法力。但你們引濁氣煉體,生就有移山倒海之能,若是想謀求生機,與其苦尋修煉元神之法,倒不如另謀出路,十二祖巫齊聚或可重塑盤古肉身。”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揚長避短,你本來元神弱,想補齊弱項固然可以,但這是一個死衚衕,倒不如加強肉身,盤古是距離以力證道只有一線之遙的大能,若是能重塑盤古肉身,比什麼元神修煉之法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