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麼?”他想,這兩個人,完全只考慮對方,或者也可以說是隻考慮自己,完全不會去想,他這個“外人”,心裡是什麼感受。
片刻後,澄淵便癱倒在地上,而陶仁持即將渙散的瞳孔,漸漸凝聚起來,而三師兄也發現,定身法已經解除,自己可以動了。
這意味著什麼,他心裡很清楚。
他一步步走過去將陶仁持扶起來,看著他用劍撐住地上,努力站起來,看著他搖晃著澄淵的身體,無望地呼喊著他的姓名。
“三師兄……”陶仁持轉過頭來,手抓住他的袖子,眼裡全是眼淚。
這個時候,沈詞風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比自己還要小的孩子,他經歷這樣的事情,此時恐怕比自己要痛苦萬倍。
這山上的人全部都喚他三師兄,他倒是已經很久沒想起來過自己的姓名了。
“沈詞風,你冷靜點,想想清楚現在該怎麼辦。”他拼命將已經亂作一團的大腦冷靜下來。
以前他是個富家少爺,家中世代經商,他自從生下來起就腰纏萬貫。長大了之後,平日裡就喜歡煉個丹、談個道,時不時接濟些窮人乞丐什麼的。記得曾經有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來家裡蹭飯,他說過……
他說過什麼來著?
沈詞風猛地衝出去,來到了那魔獸的屍體旁邊。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周遭仍舊處於混亂之中,幾個受傷的長老讓他們的徒弟抬走了,似乎棲霞峰的人也有跑過去救人的。
三師兄用劍剖開那畜生的屍體,一股腥臭的氣味立刻撲面而來,他強忍住這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用劍在裡面翻了翻,找到了這魔物的內丹。
那魔物已經死了,內丹的藍光暗淡,顯然馬上就要消失。
陶仁持將澄淵慢慢放在地上,走過來將那顆內丹拿在手裡。
沈詞風有點膽怯:“這內丹中有那魔物所有的修為,如果給了師父,不知道……應該是有用的。”
然而他終究有些猶豫了,澄淵一介凡人的身軀,將這內丹
硬是給了他的話,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異變?
若到那時,師父變得不再是個人,他會不會怨恨?
陶仁持卻說:“太好了,三師兄,太好了。”
三師兄抬頭看著他,這個人難得一見地露出如此軟弱的表情。
他閉上眼,罷了罷了,早已經生了心魔,便是真入魔又如何。
陶仁持將那顆內丹給澄淵服下,兩個人緊張地看著他。
澄淵周身開始生出青黑色的魔氣,陶仁持嘆了一口氣,握住他的手,突然道:“他一定不會高興。”
三師兄什麼話都沒有說。
“我也一定會後悔。”陶仁持呆呆地看著他,“可是,只能這麼做,再來一次的話,我也還是會這麼做。”
魔氣繚繞,周圍尚且清醒的雲逍門弟子們都感受到了,他們警惕地拿起手中的劍。
魔道自古便不兩存,妖怪心中尚且可以有善念,魔物卻是無心無情,以殺為念,以惡為行,以外表作華箭,觀之則美輪美奐,引誘眾生,卻是暗箭若藏,毫無可恕。除魔衛道,是所有修仙之人的本分。
然而如今,真正心中有善的人成了魔,胸中藏有魑魅魍魎的人,卻化身為正義的一方。
陶仁持說得對,他現在已經在後悔了,從此以後,全天下的修道之人,只要見到澄淵,都會對他趕盡殺絕。然而再來一次的話……再來一次,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沈詞風想。
倘若當時死的是自己,便好了。
澄淵慢慢張開眼睛,沈詞風清楚地看到,他眼裡一片血紅,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嗜血的殘忍與殺意。
但是卻似乎還保有最後一絲理智,只聽得他虛弱地開口:“快離開我,我抑制不住……”
有熟悉的人聲從遠處傳來:“師父!師父怎麼了?”
澄淵快要哭了出來:“求求你,阿仁,我、我這副樣子……”
陶仁持不理會他,將他背起來。三師兄心驚膽戰地看著師父的手緩緩握拳為爪,彷彿要將眼前的人一擊掏心。
“阿仁,阿仁,”澄淵顯然在勉力抑制自己,“我……我真的控制不住這魔氣,恐怕會變成嗜殺的怪物,你……你們快點離開。”說到後來,聲音裡全是哭腔。
有殘餘的雲逍門弟子圍攏了過
來:“何方妖孽!快點束手就擒。”
而棲霞峰的九師兄也湊了過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