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整個擠成一團,車廂變形。當時,三人合力將車內兩名傷員拖出來,主駕駛座上滿臉鮮血昏迷著的人,及副駕駛座上雙腿齊膝夾斷的女孩。
那個昏迷的男人是他,這是他曾經的遭遇,為了避讓時空穿越到前路上的自己而撞上山壁,直接導致當時將舞蹈視為生命的女友,永遠告別舞臺,那是他的前女友也是最後一位女友。
事後,他幸動地只是輕微骨折,恢復得很好,可是女友已經截肢,這令她經失去生存的意志,無法面去失去雙腳的殘酷事實,最後她死了……死於自焚。
他前去參加喪禮,卻被對方家人掃地出門,當時駕駛車子的他被視為兇手,如今想想,站在公路上的他,開車的他,他還真是徹底的罪魁禍首,要是他沒有超速,要是他沒有時空穿越,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姜故平感到頭皮一痛,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用雙手揪住頭髮,正狠狠地施力拉扯。
不管過去多久,不管是否已經塵封在記憶深處,曾經犯下的罪都不會消失,再次直面形同最殘酷的刑罰,他不能原諒自己,也無法釋懷。
“為什麼,又讓我看見它。”姜故平痛苦地呢喃著,不明白為什麼要再次經歷不幸,難道當過受害者,當過元兇還不夠,還要把旁觀者也當了才甘心?
【因為,我捨不得你呀,阿平。】
飄渺的聲線夾雜著冷風吹在耳畔,這在記憶中熟悉但語氣卻偏偏又十分陌生的聲音,讓姜故平從痛苦掙扎中瞬間跌入導致全身僵直的恐懼當中。他生硬而且緩慢地擰轉腦袋,紅藍二色的雙瞳不安地顫動著無法準確聚焦。只見在微亂的黑長髮中間慢慢出現尖削且異常蒼白的小臉,那青紫色的綾唇在記憶中是紅潤可人的,一管挺鼻嬌小但猶如石膏雕塑般生硬,分佈在兩側的杏眸卻陷著一對妖異的眼仁,只有黑一種顏色,沒有眼白。
她還穿著最喜愛的一襲紅裙,可惜曾經嬌俏可人的氣質不再,只餘一股煞氣撲面而來,平添詭譎,十分駭人。
姜故平確認這張臉並不屬於人類,可是這張臉又該死的熟悉:“小靜?”
他曾經的女友,餘曉靜,是舞蹈上的天才少女,萬眾矚目的明日之星,無數的舞臺在等待她,可她卻像一顆流星,絢麗卻短暫,才剛照亮眾從的眼睛,卻在下一刻隕落,留下一片唏噓之聲。
【阿平,我等了你很久,你怎麼沒有來找我?奈何橋真不好待,每一天每一天都要面對那些醜陋的鬼魂,看著它們得到解脫,你卻一直不來,所以……我來找你了。】
“我……對不起。”姜故平知道不管怎麼解釋,都不能磨滅他曾經犯下的過錯,他沒有勇氣自殺,愛得不夠堅定所以不能生死相隨,他有犯錯可是除了道歉也找不到任何藉口,甚至沒有辦法補償,註定是一輩子的遺憾與罪過。
【對不起?】女鬼默默注視著她,一如過去曾經熱戀時那般專注,最後她雙目溢滿怨恨:【既然對不起我,那你就去死吧!】
姜故平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推跌在公路上,甚至來不及反應,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瞬間將他撞得肢離破碎,眼前一切粉碎,化作星星點點遊走的光粒。他在驚懼中掙扎,猛然落入微涼卻結實可靠的懷抱,腦後還被溫柔地撫摸著順毛。
“不怕,我在這裡。”
耳畔重複著同一內容的呢喃,姜故平被恐懼佔據的心靈逐漸安定下來,在掙扎中胡亂揮舞的雙手終於改為抱緊給予他懷抱和安慰的人,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我……害怕。”
本來想用一句‘我沒事’揭過去,話在舌尖上,卻道出最真實的感受。
是的,他害怕,害怕曾經的不幸會延續到今天,他有預感,這個夢境並不會那麼簡單地結束,一定還有什麼橫在前路上,不由他躲避。
該隱微訝,一點都不排斥姜故平說出心中最真實的感受,哪怕這並沒有多光彩,說不定換了別人講出來會引起他鄙視,卻不包括姜故平,這個人是特別的。
“不用怕,甜心,有我在吶。”他安慰著,把人攬得更緊,很享受身體緊密接觸傳遞過來的體溫。
姜故平是安心不少,但仍舊忘不掉餘曉靜的鬼模怪樣,想起自己這麼多年都不敢去給她上一次墳,甚至懦弱地選擇了遺忘,不禁懷疑這是不是對於他不負責任的報應。
該是時候,擔當起自己曾經犯下過錯了,他想,他雖然不知道餘曉靜怎麼會在夢中出現,可是她看起來並不好,是應該為她解決這次難題的。
“該隱,我……有一件事必須跟你講。”姜故平突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