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毫無波瀾。
花自面無表情地擺弄著莫蘇石的身體,糾正他的姿勢,以便能用刑凳上自帶的固定裝置將他鎖起來。而莫蘇石既然知道反抗無用,也就放鬆了身體任他擺佈,心裡卻是萬分緊張。
“花自……”莫蘇石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受不了內心的壓力,想跟花自說點兒什麼來緩解一下內心的忐忑,“我……我很害怕。”為什麼會對花自說這樣的話呢?這傢伙雖然不壞,但也就是個木頭人而已。除了葉奪的命令,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莫蘇石跟他說這些,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吧?不過這樣一來,至少花自也不會嘲笑他。不管他會不會回應自己,能像這樣把心中的恐懼說出來,好歹能讓莫蘇石心裡放鬆幾分。果然,花自的反應正如莫蘇石所料。這個面癱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傾訴,只若無其事地繼續著束縛莫蘇石的工作。“我想我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理由要被葉奪討厭,更別說被他用酷刑折磨。”莫蘇石繼續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花自有沒有在聽,“我知道葉奪根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是做壞事的那個人。可我真的不是,為什麼非得替那個人承受這些呢?”他不想對花自解釋自己和葉奪之間的誤會。他不是魔術師,卻佔據著魔術師的身體,這筆糊塗賬怎麼說得清楚?又怎麼可能有人相信?就算有人會相信,也不會是心中對魔術師抱有怨恨的葉奪和花自。所以,他只是述說自己的處境,卻沒有把自己無辜的理由說出來。花自還是一聲不吭,靜靜地由著莫蘇石演獨角戲。反正莫蘇石說歸說,身體還是很配合,花自讓他往哪裡動,他就往哪裡動。在花自鎖過的這麼多受審者當中,莫蘇石絕對是最讓他省力氣的一個。“其實我很怕疼。不要說這種專業的刑具了,就是簡簡單單的藤條,大膽一點的小孩子都不怕的東西,都能讓我嚇破膽。”莫蘇石不覺得承認自己怕疼是件丟臉的事,趨利避害本來就是生物的本能,他只是在這一點上比別人更敏感。“爸媽還在的時候,他們非常疼愛我弟弟,而對我……也不能說是不好吧。反正要是聽見我們家有小孩在哭,那肯定是我,而不是我弟。”說著說著,莫蘇石就回憶起上輩子的事情來了。“弟弟從小就討人喜歡,跟長輩說話的時候嘴巴特甜。雖然我們是兄弟,可為什麼他的優點,我就一點兒都沒從父母身上繼承到?每次我們倆有爭執,如果是弟弟佔了上風,爸媽就會說我是哥哥,對弟弟得讓著點兒是理所當然的,絕不會為我討回公道。如果是我佔了上風,爸媽就會說我欺負弟弟,將我打罵一頓,然後讓我給弟弟道歉。“不記得有多少次,我挨完打以後被逼著去給弟弟道歉。要是表現出一點不樂意的情緒,或者態度不夠誠懇,不能讓爸媽和弟弟滿意,爸媽就會繼續教訓我,直到我服軟為止……我雖然是哥哥,但在弟弟面前從來就沒有尊嚴。哭著求他原諒對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如果我們倆一起闖了禍,哪怕弟弟才是主謀,最後捱打的那個人也肯定是我。如果我敢分辯一句,爸媽就會打得更狠,說我敢做不敢當,還想把過錯推到弟弟身上,一點都沒有當哥哥的樣。至於弟弟,爸媽明知道他也犯了錯,卻不會打他。他們只會指著我捱打的慘相,對弟弟說‘別跟你哥學壞’……”莫蘇石怕疼,不光是怕身體上難受的感覺,更討厭的是這種感覺伴隨的回憶。沒有人在乎他和弟弟之間的爭執到底誰對誰錯,沒有人在乎他做的事情有沒有道理。藤條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綿延不絕的痛,只為強迫他對弟弟認錯低頭……他越是捱打,越是膽怯,不敢再和弟弟叫板。而弟弟越是受寵,越是驕縱,不但經常故意找碴,故意激怒他跟自己作對。而且還每次都在他挨完打請求原諒的時候故意挑刺兒,說他道歉的態度還不夠好,以便讓父母多賞他幾下。爸媽為他的錯誤狠狠地責打他,毫不在意他痛得無法忍受的哭泣。掙扎,被按住。求饒,被無視。而弟弟身為共犯,甚至是主謀,卻總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受罪的模樣。一邊假裝好奇地用指甲戳他疼痛不堪的屁股,看著他邊哭邊顫抖,嘴裡說著“哎呀,好像真的很疼”;一邊卻乖巧地對爸媽撒嬌,保證自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疼痛讓人身體難受,這只是它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它代表著莫蘇石不受寵愛的境況,這才真正讓人難過!弟弟就不會捱打,他可以有恃無恐地欺負自己,肆意犯錯,而不用擔心要承受疼痛的後果。只有莫蘇石這個不被人愛的孩子,才會終日與疼痛相伴,無論多麼小心翼翼地表現順從,也無法擺脫這樣的待遇。疼痛和眼淚,充斥著他童年的記憶。不被愛,不被同情,總是被毫不在意地施與疼痛……哪怕長大以後獨立離家,莫蘇石依然無法改變這種印象。每次面臨要忍受疼痛的情況,就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