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當真像那傳說中令無數姑娘甘心殉葬的美人公子。
生前是豫地的薛靈王,死後是殭屍中的王。
我看著他與眾多殭屍踏上香魂坡,一步步逼近屹立在亂草中的石碑,不由得搖了搖自己有些混沌的腦袋,竟覺得沒有之前害怕了。“伢子,你可知這些個殭屍中最厲害的是甚麼?”吳鉤老漢看著村外的蹦蹦跳跳們,不待我回答便眯起眼睛道,“是它們的仙子——飛僵,當年薛靈王從古鏡裡召喚出來的物事,名曰通天仙者;不過那飛僵究竟是個甚麼模樣,至今無人知曉。”
我無暇接話,只定定地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殭屍。跳僵果然如同吳鉤老漢所說的那樣,蠢笨至極,不時撞在樹幹和柵欄上,倒在泥土裡咿咿呀呀地扭動著身子。“殭屍是瞧不清物事的,只能憑藉血氣和風的流向來模糊地測。”吳鉤老漢打量著薛雲,也不知是在欣賞美貌,還是在盤算著對付,“而殭屍王爺不同。你看他,走路的模樣很美罷?”
我這才發覺薛雲沒有像今早一樣倒退著走路,雖有些死人的僵硬與腐朽,步履卻優雅得如同真正的貴公子。“殭屍王爺共有三隻眼睛,面上兩隻,腦後一隻。”我心頭一震,便看到吳鉤老漢掰著手指道,“三隻眼睛,兩隻陰眼看黃泉,一隻陽眼窺人間。他之所以倒退著走,便是要用那隻陽眼看你吶。”
“王爺千歲!”
我正發著愣,便聽到山林中傳來了陣陣女子的嗚咽與哭嚎。抬頭朝遠處一看,殭屍們已是走到了香魂坡。那裡的土地正在殭屍們腳下隱隱震動著,不少殭屍美人骯髒破碎的頭顱破土而出,頂著土屑痴痴地看向薛雲,枯樹皮般的手臂揮舞著,口中不斷地喚:“千歲……千歲……”
薛雲對她們視若無睹,提著陰燈靜靜地從中走過。殭屍美人吃力地將自己的身子從土下拖出,伴隨著淋漓的血跡爬向薛雲,伸出手來抱他的腳踝,卻都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化了骨;我看著她們腐爛的身體像鐵水一樣沸騰起來,尖叫著化作血泥掉進土裡,大腦一片空白。
“那些痴情的殭屍女娃實在可憐,生前便不曾被王爺看上一眼,死後更是被他嫌惡,即使如此也總想著要與他這般親近一回,就算化了骨魂飛魄散,也滿心歡喜。”吳鉤老漢嘆了口氣,似是有些惋惜。
……
殭屍已經進了村。
薛雲在村口停住了腳步,抬起頭,似是無意般朝我們這裡看了看,恰對上我凝視著他的雙眼。明知道他的陰眼是看不到我的,我卻仍是感到了緊張。連忙把頭轉到別處去,暗暗平復情緒的同時,我看到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白師爺站在較我和吳鉤老漢這裡更高的茅草屋上,臉上帶著半個面具,姿勢十分詭異。儘管他沒有露出全貌,可那骯髒的袍子和他伸在外面的烏黑舌頭,卻登時使我認出了他。他懷抱著一面巨大的圓鏡,慢慢地將它傾向湧來的殭屍,口中唸唸有詞。“塵歸塵,土歸土,徒有骨,無往復……”
我注意到他埋在面具裡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薛雲,目光裡隱含著怨毒,嘴角也揚起了一個莫名的弧度。“之所以說白師爺是我們村的智囊,便是這麼個回事。”吳鉤老漢看著面色僵灰的薛雲,笑呵呵地道,“他總曉得許多對付殭屍王爺的法子……比如,殭屍王爺害怕鏡子。”
我看到薛雲的神色果然起了微妙的變化,看向那面圓鏡的目光變得呆滯起來,帶領著眾殭屍停在那裡,許久都不曾動靜。我垂在身側的手緩緩絞在了一起,遲疑地問身邊的老漢:“為甚麼要害怕鏡子?”
“鬼曉得。”他瞥著遠處的薛雲,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或許是長得漂亮,怕對自己心生戀慕?”
殭屍們皆已躁動不安起來。我看著月光下那一張張青灰的臉孔,面上早已不再有甚麼情緒,始終覺得自己在這食人村裡撞見的一切都是夢境。指不定我明日醒來,自己還在上京的路上,同學也陪伴在我身邊,沒有甚麼鬼怪殭屍,也沒有甚麼王爺師爺。
鼻尖有些微酸,我抬起手來揉了揉,朝不遠處懷抱鏡子的白師爺看去。鏡子似乎有些沉,瘦弱的白師爺抱著它很是吃力,一不小心稍稍傾斜了一下,就將那籠罩上血色的月光投在了呆立著的殭屍之中。
“咿……”
身邊的吳鉤老漢手一抖,看向白師爺的雙眼忽然瞪得溜圓,乾癟的嘴唇不停地哆嗦,手指顫抖著舉了起來。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吳鉤老漢,發覺他的目光也變得似薛雲般呆滯起來,半晌嘴角竟淌出了些許鮮血,艱難地說道:“用鏡子對付殭屍王爺的時候,它的位置千萬不可擺錯,若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