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同時漸漸移近。只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蕩氣之意。
石臨風心知這必是劉正風和魔教長老曲洋在合奏《笑傲江湖》,以他聽來,這笑傲江湖曲固然高超妙絕,只是須得兩人合奏,未免落了《碧海潮生曲》的下乘。須知這世間知音難得,不知多長時間才能同時出一個擅簫一個擅琴的人物,二人又要生於同時,相遇結交。除了劉正風和曲洋之外,要兩個既精音律,又精內功之人,志趣相投,修為相若,一同創制此曲,實是千難萬難了。
只是石臨風雖然有如此感嘆,也不由為這《笑傲江湖》曲折服,他與林平之站在此處,能看到兩個男子一個撫琴一個吹簫,旁邊還有一個女孩站著,三個人的身影拉長投在石壁上,遙遙看過去有如剪影一般。
這麼一會兒功夫,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裡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石臨風一邊聽一邊暗記曲調,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絃琴只是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石臨風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酸楚,知道這曲子必然在此戛然而止,側頭看林平之時,只見他淚水正涔涔而下。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霎時間四下裡一片寂靜,唯見明月當空,樹影在地。
林平之猶自回不過神來,一摸自己的臉上才發現一臉水跡,忙用袖子抹了。他悄聲對石臨風道:“大師哥,你可知道那三人是誰?”
石臨風道:“那吹簫之人是衡山派的劉正風劉師叔,撫琴之人就不知道了,那女童就更不知是誰了。”
林平之點了點頭,心中疑惑為何衡山派的長老要到這麼荒涼的地方來與人合奏,他卻不知那另一個人是魔教長老曲洋。劉正風今日本要金盆洗手,結果卻被嵩山派半路攔阻,嵩山派弟子以劉正風家人的性命相要挾,劉正風始終不鬆口,他與曲洋本是因音樂相交,彼此投契,金盆洗手也是為此。嵩山派弟子於是殺了劉正風一家老小,只有劉正風最小的兒子貪生怕死跟著嵩山派勸說父親才逃得了性命。劉正風性命不保之時曲洋救了他,只是劉正風與曲洋均被震斷心脈。兩人來到這荒山野嶺之間,正是為了合奏最後一曲《笑傲江湖》。
這時劉正風與曲洋又說起話來,兩人側耳聽時,只聽另一人說甚麼“你我今日畢命於此”,甚麼“家眷弟子盡數殉難”,石臨風自然知道其中原委,林平之卻是對劉正風府中所發生大事,絕無半點知聞,自然驚訝不已。
待到嵩山派費彬出現,要殺了曲洋同劉正風,擒了曲洋的孫女曲非煙正要下手,突然有人喊道:“趁人之危,非是大丈夫所為!”
費彬大驚之下向身旁看去,卻原來是林平之一時氣憤,看費彬居然捉了一個幼女,威脅要先刺瞎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耳朵,還要割了她的鼻子,所作所為陰暗下流,他不假思索就喊了出來。
費彬一看居然是兩個毛頭小子,喝問道:“你們是誰?”石臨風一揖,道:“小侄是華山派弟子令狐沖,旁邊的是小侄的師弟林平之,參見費師叔。”
費彬道:“罷了,原來你是嶽師兄的大弟子。只是那發聲的小子我為何未曾聽說過?口出狂言,不分尊卑上下!”
林平之剛要說話,石臨風手一攔,又是一揖,道:“小師弟昨日剛蒙師父收錄門下,故而師叔可能還未耳聞。小師弟方才是一時義憤,師叔倘若當真對這女娃出手,豈不是顯得以大欺小,失了身份?”說著石臨風伸手朝曲非煙一指,道:“她祖父與劉師叔平輩論交,這麼算起來比我還小著一輩,何況她年紀幼小,師叔倒不如放她一條生路,讓她改邪歸正。也好顯得師叔胸襟寬大,慈悲為懷。”
石臨風句句話都暗指費彬以大欺小,費彬如何不懂得他話中之意,當下費彬雙眉揚起,目露兇光,厲聲道:“原來你和魔教妖人也在暗中勾結。是了,你曾和莫大學過一段時間音律,與這劉正風也交往密切,如何不受他蠱惑?想不到堂堂華山派弟子,也這麼快做了魔教的走狗。想來你這小師弟也非什麼善類,今日我就替嶽師兄清理門戶,他必也不會反對。”手中長劍顫動,劍鋒上冷光閃動,似是挺劍便欲向石臨風刺去。
劉正風道:“令狐賢侄,你和此事毫不相干,不必來趕淌渾水,快快離去,免得將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