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還不夠!”似乎終於找到了能夠把這些年的積怨一傾而出的機會,特拉弗斯的肩膀起伏得越發劇烈,“每次我從法律執行司走出來,那些人的眼神,好像看垃圾的眼神……我受夠了!為什麼我要承受這種目光?我的行為明明與他們一樣清白!只是因為我有個食死徒的父親和食死徒的教父而那個自稱是我教父的瘋子又把我拉到了黑魔王眼前?”
哈利抬起了一隻手,似乎想拍一拍男人的肩膀,但中途又放下了。他明白,這個人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而不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安慰。
“四年前,我的妻子因為受不了這種驚嚇離開了我,我唯一的兒子也被她帶走了。那孩子不會記得我……他才三歲……而該死的我竟然想不出阻止的理由:‘我愛你,但是……抱歉,我不能讓我們的兒子也揹負著他祖父的恥辱!’”
男人喘息得說不下去了,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左臂:“我恨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在我記事以前就死於自己的罪惡,卻又把那罪留給了我和我的兒子……”他猛一轉身緊緊地盯住哈利,“你問我要不要抹掉他……波特先生,救世主,你有什麼辦法讓它消失?”
哈利注視了他一會兒,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決心了,特拉弗斯先生。此時此刻,憑我自己,我做不到。不過您可以放心,我所拜託的那個人有絕對的把握。”
特拉弗斯詢問地看著哈利,但是後者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只是露出一縷既似感慨又若有所思的微笑。特拉弗斯的心裡不由得又沒底起來:“雖然這麼說有些失禮,但是我還是想提醒您一下,黑魔標記……是黑魔王的魔力烙印進靈魂而形成的,這種黑魔法……恐怕只有黑魔王本人能夠解開……”
不知是不是特拉弗斯的錯覺,他似乎感到哈利的微笑擴大了一些:“啊……不要擔憂,我向您擔保,一定能解決的!”
沉穩的救世主無形間給了特拉弗斯一種安心的感覺,他緊皺的眉頭和懷疑的表情也化作了一個有保留的笑意,與哈利握了握手,道聲謝便離開了。
哈利的微笑直到特拉弗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還泛在唇邊,那雙碧綠的眼眸在徹底看不到第二個人之後,重新落在了手心裡的羊皮紙上,那上面的幾行字已經微微洇開了:
“……在追隨我的最後幾年裡,他們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至今,他們依然被我束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循著我留給他們的慣性而行為,猜測什麼樣的行為可以取悅我。他們不幸以期待我的再次復活為精神支柱,幻想著我能率領他們統治巫師界……”
“這種局面應該有一個終結了……這是我的責任,既然一切源於對我的盲目信仰,那就從推倒這個信仰起,重新開始一段新生。我該放他們自由,抹去他們的烙印,無論是從手臂上,還是從頭腦中。哈利?波特,既然你被視為創造奇蹟、能為不可為之救世主,那麼,幫助我,結束它,我請求你……”
這是曾經的黑魔王第一次低下頭來向他人提出請求,為彌補自己生前的罪果,為救贖自己的靈魂。
湯姆,他真的已經不是黑魔王了……哈利不無欣慰地想。不過……這樣的話,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恐怕不會太久了吧?
咳……這種類似於兒女遠行前的留戀和不捨是怎麼回事?哈利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清醒一下……那個人即使和你的兒子相處愉快,即使有時會表現得很孩子氣,那也是你祖父的輩的人,不要真的把他當成乾兒子啊= =
深夜,湯姆無聲地飄進了文森特?高爾的臥室,盯著那個睡夢中把一張臉扭曲得幾乎讓人辨認不出物種的男孩,深吸一口氣潛進了他的身體。
片刻,豬一樣肥碩的男生閉著眼睛打著鼾夢遊般地起了身,飄蕩到床頭桌邊,摸起一支羽毛筆,在一塊羊皮紙上寫下了一行字:“星期日晚上八點,到八樓的巨怪跳舞掛毯對面,在石牆前來回走三次,思想‘給我那間被我父親毀掉的房子’,走進出現在你面前的大門,你會在臺階上看到你最想見的人。與你的弟弟同去,勿告訴其他人。”
留下這個字條,身材壯碩的男孩一搖一晃地回到自己床邊,一頭栽回那個還沒完成回彈的大坑便再次發出了鼾聲。珍珠白色的身影從他的頭頂升起,慢慢飄出了高爾的房間。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那張羊皮紙,就會看到一個很是似曾相識的簽名:“you hope who”。
湯姆沒有想到,這張字條居然引發了一場未遂的綁架,而綁架的物件,正是他的委託保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