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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二掌並非錯覺,如今心口的劇痛亦非錯覺。此刻,他捂著心口扶牆快步行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向北。一路向北。只需北行到了黑木崖,東方不敗定會如約接納自己,那麼自己就安全了。

行至城外,天已經矇矇亮,令狐沖可以聽見遠處農家傳來的雞鳴之聲。天色是愈發亮了起來,但看在令狐沖眼裡,卻是覺得視線所及之處愈來愈暗。儘管他求生意念極強,到底也抵不過重創與疲累;很快,他便人事不知了。

過去幾天裡,令狐沖白日隨華山派眾人趕路,晚間又因為不習慣被人監視而睡得不安穩。這一昏倒,於他來說本是件好事——至少能好好地歇息片刻。不幸的是,即便已經昏死過去,也依舊有惹人生厭的場景入夢,讓令狐沖昏迷之中亦不得安寧。

雪夜,那個少年殺手用雙手捧著錢袋在林中行路。縱然飢餓寒冷交加,少年的面上卻洋溢著喜悅,看著那錢袋的眼神幾乎稱得上虔誠。

這場景並非無端冒出,而是隸屬令狐沖前世的記憶。那時的他還是初出茅廬,沒甚麼殺人的經驗。縱然親手將旁人頭顱斬下讓他心中覺得不舒服,但只要一見到銀子,令狐沖便將所有負面情緒都拋諸腦後了。

因為拿到佣金過於興奮,本該警覺的他直到面前出現了幾雙幽綠的眼睛,才發現自己竟被狼群盯上了。

大雪下了兩天兩夜,山林中的野獸捕獵困難,定然是餓了好久。即是說,若不將這些野狼全部斬殺,他便難以活著走出這片樹林。因此,當群狼目中暴著精光撲來時,令狐沖也拔了劍迎上去,又一場廝殺開始了。

與野獸相搏,其困難程度更甚於與人相鬥。野獸不嚐到血肉的味道,就一定不會撤退;若是爪牙沾染了獵物的鮮血,兇性更會暴漲數倍。令狐沖最終還是將群狼屠戮殆盡,雖然衣服被利爪劃破數十處、甚至有的地方被抓破了皮肉。

戰鬥結束,令狐沖卻並未立刻繼續趕路。他實在太餓,也太累了。興許是體內那一部分獸性被激發,令狐沖揮劍將狼王的頭顱斬了下來;而後,將嘴唇湊近狼屍脖頸處的傷口吸飲狼血。那味道實在遭糕得很,令他幾欲嘔吐,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將那溫熱的液體咽入腹中……

夢中,令狐沖不禁皺了皺眉。那個雪夜絕非甚麼美好的回憶,自此事發生起,他便努力要將其忘記。前世今生加起來已過了二十幾年,如今夢見此事,卻彷彿再度親身經歷一般,連口中的鉛味也覺得十分真切。

迷濛之中,令狐沖將頭轉向了另一邊,以期避開鮮血的味道。然而不過片刻,那令人討厭的感覺又來了。意識逐漸恢復,令狐沖終於意識到這血的味道並不是來自於夢境。那鮮血絕非夢中的自己以求生意識嚥下,而是有人強迫他飲之。

那個人,將唇覆在了自己唇上……那人正在喂自己血!?

令狐沖猛地坐起身來,伏向一旁不住地乾嘔,試圖將自己先前無意識飲下的血液咳出。儘管他手上染了不少鮮血,但當真要飲血下肚也讓他覺得十分噁心。

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這裡並無河溪,大師兄你又說口渴,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這聲音讓令狐沖心神一震,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上半身□著,胸口已被人敷了藥、又以繃帶悉心環繞包紮;自己方才是躺在對方懷裡,對方的手腕還在流血……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令狐沖更是覺得難以置信:“林師弟,你……你把手腕割傷,用自己的血代替水來餵我?”林平之答得卻彷彿理所當然:“正是。”

是該笑對方太傻,抑或是覺得感動?以他本性,有這兩種心情才是常理;可是此刻令狐沖心裡,卻全然沒有這兩種感覺。他看見對方點頭,只覺得心裡尖銳的疼了一下——這疼痛來得太突然、太狠,他又不曾有過類似的感受,這一疼竟然沒來由地讓令狐沖害怕起來!

令狐沖心中百轉千回,最終只化為一句柔聲輕嘆:“唉,林師弟,你不該對我這麼好。”

“我不該對你好?”林平之看著對方,將這話重複了一遍。雖然面上依舊是如常平靜的模樣,但令狐沖直覺極度敏銳,只覺得林平之周身瞬間冷了下來。

令狐沖不知道林平之在想甚麼;甚至自己為甚麼要那樣講,他也不知道。令狐沖只知道,若林平之再繼續這樣全心全意地待自己,就要大事不好了;至於是哪裡不好,他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來。

默默地取過對方用剩的繃帶,將對方腕處的切傷止血、包好。林平之切自己的這一刀著實不淺,想來是一時情急,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