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身形縮排屋簷下的陰影之內,令狐謹凝神細聽屋內動靜。只聽屋內不時響起“啪、啪”的輕響,似乎是對弈之時手中落下棋子的聲音,立時便猜測道:只怕屋內之人是棋逢對手、下得興起,故而這麼晚了還不歇下。
過了小半個時辰,便聽屋內傳出一中年男子的聲音:“小王技不如人,真是慚愧。”令狐謹便打起了精神:這人便是他此次的目標。又有一蒼老聲音道:“王爺過謙了,在下勝過王爺無非是僥倖。少俠在屋外等了這麼久,為何不進屋來?”
令狐謹心中一驚:這老者竟一早便察覺了自己的到來?如此說來,此人功夫該是在自己之上,此次任務怕是要有變故了。心思一轉,便是破窗而入;落地之時,劍已出鞘。
他早已知道此次要殺之人是個身份不尋常的中年男子,便打定了主意,一進屋子便要直接取那人的首級;至於如何逃脫,只能留待得手後再考慮。
“你是何人?是誰派你來的?”那中年男子大聲喝道,面上有著驚訝:竟有人能這突破行館內外的層層戒備直抵此處?屋外仍是一片安靜,此人定是避過了那不下百人的守衛。
令狐謹不答話,只是提劍向那中年男子刺去。這一劍很是迅疾,似要將對方一招斃命;然而就在劍尖即將刺破中年男子華服的那一刻,卻有兩根手指穩穩地夾住了那劍尖。
這老頭……?令狐謹手腕一動、劍鋒疾轉,那老者便鬆了手。令狐謹便是抓住這機會向後縱身一躍,退到屋子另一端。此刻他心中滿是驚疑:方才那老者幾乎是瞬間便從桌子的另一旁移到了自己面前,自己竟不曾看清此人何時站起來、又如何動作。他這些年行走江湖,高明之人倒也見識了不少;然而如這老者般“移形換影”的輕功,他可從未見過!
那老者見了令狐謹向後躍去的身法,挑了挑眉:“梯雲縱?你竟是武當派之人?”
令狐謹道:“並非。”他的師父的確是武當棄徒;然而入門之時他便發過誓不洩露師父身份與行蹤,此刻便只簡單應答了。那老者等不到再度回應,便轉向中年男子道:“王爺不必驚慌,此人交給我便是。”
的確,只看方才那移形的身法以及接劍的力道,這老者武功必是遠在自己之上;若不設計解決此人,莫說完成任務,只怕全身而退亦不可能。對於面前這功夫深不可測的老者,令狐謹心中生出幾分恐懼來;但,這也不是甚麼壞事。於殺手來說,這恐懼與興奮便是相伴相生,此刻令狐謹的好勝之心倒是完全被激了起來。
再度躍起、舉劍,先是佯攻對方面門,而後身子在空中變換方向、手中的劍向那老者左肩劈去。這一劍的力道很重,力求一劈傷中對方左肩至右腹;然而這一劍雖是正中對方肩膀,卻只造成了淺淺一道傷——那老者再度施展那詭異的輕功避了過去。
只聽那老者道:“我觀少俠骨骼清奇、確是練武之才,若是潛心修煉,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如何卻要做這殺人越貨的勾當,害人誤己?”令狐謹將劍上的血甩了甩,冷笑道:“晚輩得人錢財,便要為其人排憂解難。”說話間,目光已盯住了桌上的油燈。
若我將那燈火滅了,可會多上幾分勝算?江湖中人,大都不習慣於黑暗中打鬥;而令狐謹身為殺手,一早便受過黑暗中傷人的訓練,自然精於此道。這般想著,他便虛晃一招,而後閃身到了桌旁、揮劍欲將那燈芯挑了。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屋中陷入一片黑暗之際,令狐謹左腕已被對方擒住;一握之間,便生變故。
令狐謹已然察覺到,自己的內力竟是從手腕之處不斷流向對方體內;想將手腕抽回,只覺對方的手指彷彿有強大的力道將自己腕部緊緊吸住,哪裡動彈得了?
即便平日再怎麼冷靜,此刻令狐謹也免不了大驚失色:“北……北冥神功!”
北冥神功、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和小無相功,皆是逍遙派中的絕頂功夫;而這北冥神功可以負極引正極之法吸人內力,內力愈是深厚、吸力便是愈大,知道此功的武林中人無不談之色變。由於師父早年便在逍遙派中人手中吃過虧,便告誡過門下所有殺手:“若遇逍遙派弟子,不要託大、切勿硬拼。”不想自己竟是如此倒黴,不過是殺個別國來使,竟會遇到逍遙派中人!
令狐謹心思轉得倒也夠快,知道事態不好,便將右手一抬、生生削斷了自己左臂。只是先前體內功力已給對方得去大半,此刻他渾身發冷、四肢無力,以劍撐地才勉強穩住了身子,想要跳窗逃走更是不可能。才向後退了兩步,他便聽到有風聲迎面而來。
只憑聲音與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