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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窗外一片濛然,分不清是雨是霧。葉長風選擇既定,心中澄澈清明,無悲無喜,微微一笑:“太袓當年如此重用趙普趙相,為何還要並立薛居正、呂餘慶為副,參知政事?不過慎防一人擅權而已。”

太子一皺眉:“你還是怕我不信你。”

“與這個無關。”葉長風神色恬淡,若沒意外,眼前這人便是未來的天子了,依稀還記得當年金闕面君,自己何等的慎微恭敬,那時大約是說不出現在的話來,而只不過一轉眼,竟已物是人非,事事不同,“我朝的制度和前朝不同,太祖甫立朝便杯酒釋兵權,以知州易藩鎮,又親設禁兵,諸般苦心殫慮,將體制都定牢了,只要殿下不偏聽偏用何人,重臣間互相牽制,將永無叛亂之憂。”

太子是深沉歷練人物,話一入耳便知其意,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選拔賢良,也不算得偏聽偏用。”

“只是不能給後朝開這個先例。”葉長風輕嘆一聲,“人不可以長久不死,制度卻可以代代流傳。若想宋室國運久祚,實是應該以制度為第一。選拔賢良,那在其次了。”頓了一頓,凝注燭火,神情有些惘然,“太平盛世,治之要在於衡,要那樣大智大勇的臣子做甚?”

葉長風平和道來,太子卻聽得暗暗心凜。這些話直指帝王心術,哪一句都不是為人臣屬能出口的,然而字字金石,確是治國之道無疑。

燭光跳動,葉長風離得甚近,順手取過燭剪拔了拔。光暈淺淺流動,映在葉長風面上象蒙了一層珠輝,原本蒼白的肌膚望去更似美玉,襯著如星清澈的雙眸,說不出的淡定自若,容貌雖不是最佳,丰姿卻是一等一的醉人。

太子看得一呆,心中不免起了幾分異樣,原來不用即殺的想法竟有些動搖,目注葉長風,徐徐道:“聽說漢代謀聖張良相貌也姣好如女子,長風你倒與他有幾分相仿。只是你沒能生在那時,不免有些可惜。”

葉長風只是一笑:“張留候何等智慧,我怎敢相比。殿下也不用為我可惜。我既如此選了,生死之事,就是我自取,再不怨別人。”

“嗯。”太子略一點頭,回身望向窗外,不再多言。

這兩人誰也沒有將話說明,但是兩人心中,都已知道,太子的解藥,是不會再拿出來了,因葉長風既看得如此清楚,又選擇了拒絕,那是怎樣也留他不得。

室內一片沉靜,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子突然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長風,若是你沒有先遇見他,你還會如今天這般決定麼?”

這個他是誰,兩人自然也都明白。

大凡一個人做事,自然有公理,有私情。太子並非不信葉長風,然而在那樣清冷至絕,毫不為自身作想的決定中,究竟有沒有一分是私情所致?

這原本不是太子該過問葉長風的私事,然而此刻,太子突然莫名地極想知道。

葉長風說話久了,不免有些勞累,但他是從小養成的端方習性,不肯在人前失態,只略略靠住扶手,淺笑道:“如果沒有他,今天我也不會坐在這裡,與殿下私室對晤。可見因果之事,同離合一樣,是由不得人作主也不能重來的。”沉吟了一下,又緩緩道,“其實今日有這結局,我並不怪任何人。私下我也曾想過,以我之鋒芒畢露,擢升之速,寵信之深,偏安一方作個父母官還好,若到了朝中,只怕擋不住眾人嫉妒,下場未必還有今日之平和安寧。”

太子久居宮中,人情翻覆也看得盡多,明白葉長風所說確是世態實情,自己原先興致高昂一番良君名臣之約,此時聽來,竟是意氣居多,實用者少。不免默然不語,連即將身登大寶的躍躍之情也消了幾分。人生在世上便如在桎中,即便是至尊天子,也一樣要受世情禮法挾制,誰又能真正隨心所欲。

對端王的嫉恨卻又重了幾分。葉長風這番話絕口不提端王二字,他這等聰明人,怎會不知太子問話用意?若真坦蕩無私,早便明白澄清了。不提與否認,看似相差無幾,實質可不同得緊哪。

惱怒嫉恨心一起,愛才憐惜之意便淡了許多。淡淡道:“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麼?”

這是要他留遺囑?葉長風呆了呆,心中隱隱約約想到一些事一些人,真待要說,卻又千頭萬緒,直至空空落落,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沒有,我卻有。”

低低一聲笑有如清風吹拂,正在對談的兩人吃了一驚,齊齊循聲注目。

另一側的牆壁下,太子帶來的蓑衣護衛輕輕推掉頭笠,露出一張不加修飾,卻依然極有魅力的男性面龐來。

太子和葉長風都是沉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