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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珂叫丫環為赤炎準備了一間房,不料翌日清晨,房中模樣如初,沒有入住的跡象。再去尹墨房間一看,二人共枕眠,尹墨不曾醒來,赤炎剛剛睡去。
鳶端著一籠包子去找穆珂,見她從尹墨房中退出來,準備吆喝她,卻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悄悄過去,低聲道:“還沒醒?”
“讓他多休息一下。”穆珂捏了個豆沙包塞進嘴中,轉身走向修靈館。
昨晚牡丹樓被燒,花街一片狼藉,有人說妖怪作亂,爭相恐後地跑去穆家求助,把穆府圍得水洩不通,一晚上吵吵鬧鬧,害得穆珂失眠。
今天一早,又有人來修靈館鬧騰,央求穆府派人去花街看看,得確定沒事兒了,花街才能照常營業。可牡丹樓都成一堆黑渣了,說有人死,也不知是死的是誰,穆珂只好帶上兩名弟子前去檢視。
巳時,豔陽高照。
尹墨餓醒了,一睜眼便看見赤炎凌峭的臉龐。紅髮整齊地鋪在枕上,幾縷髮絲落在尹墨手中,竟帶著輕薄的熱氣。
他想抓住那些熱氣,一握拳,手心卻傳來皸裂的痛感,“嘶……”他微微皺起鼻子,看到手上凌亂的繃帶,忽然笑起來。
赤炎活活給他嚇醒了,眨巴眨巴眼,眉間擠出深深的川字:“你沒事吧?”尹墨一整晚都在做噩夢,早上卻忽然笑醒,這落差大得好像精神失常一樣。
“這是你包紮的?好難看!”尹墨抬起手晃了晃,眼中的笑意清澈爽朗。
“……”赤炎疑惑地盯著他,一時難以接受他的恢復速度。
很快,赤炎便知道了他笑容爽朗的原因。尹墨起身,邊拆繃帶邊問:“我的手怎麼了?”
赤炎跟著坐起來,斜睨他:“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麼?”尹墨看著手掌上的傷口,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哇,好惡心!”
“白痴!”哪有人會嫌自己噁心的?赤炎翻身下床,拿來藥酒和繃帶,拉起他的手,蹲在床邊認真擦拭。赭黃色的藥酒淤在傷口周圍,還真有點噁心。
赤炎俯著頭,居高看去,兩條紅眉飛揚跋扈,眉間皺紋深刻。
尹墨抬起另一隻手,食指頂在赤炎腦門上,繞了一個圈。
“……你幹嘛?”赤炎翻起眼珠。
“不要皺眉,這裡有好深的印子。”尹墨說著,在自己眉間比劃一下,漆黑的眸子裡彷彿盛著露珠,星光點點。
赤炎感覺心中一陣悸動,抓住尹墨的手,撈來貼在自己額上,眼睛彎出溫柔的弧度,“看到皺紋,你來捋平不就好了。”
“哦……”尹墨慢吞吞地應了聲。
***
鳶說長生草長在山谷深處,出了城西門,沿著小路一直走便能看見。他只形容了草的樣子,叫尹墨拿到草後回來找他,並沒同去,說有其他事要做,還要吃穆家廚娘做的美味燒雞。
確實快到午飯時間了,但尹墨不想再延誤,裝了些水和乾糧,與赤炎一同上路。他必須儘快拿到草藥,離開陌城。
穆珂帶著兩名弟子在花街的廢墟里扒了一早上,一無所獲,結果剛回來就見尹墨與赤炎出門。馬不停蹄地送走他們,回到屋裡喝了一大口茶。
“辛苦了!”鳶拍拍她的肩膀,“不陪你的墨哥哥進山谷嗎?”
“不陪。”有紅毛在他身邊足矣!穆珂坐下來,將兩隻腳翹上茶桌,仰著小臉看鳶,“楊啟和王虎的名字從穆家弟子簿上消失了。”
言外之意,他們死了。
與尹李兩家相同,穆家在收入弟子時,也會在簿上留下弟子的靈魂記號,以此證明他們的身份。
楊啟和王虎是前任族長穆鄒仁的心腹。穆鄒仁因品行不端,有失大家風範,被繼承人聯名彈劾,滾下了族長之位。楊啟二人黑心圓滑,早早與穆鄒仁斷了關係,才沒被牽連。
穆家的地位不如尹李兩家,族長形同虛設,實際掌事的是帝都分家的穆楓。穆鄒仁被貶之後,穆楓便讓自己的妹妹擔任族長。
穆珂看不慣楊啟王虎,上任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他倆除名,無奈沒有他們做壞事的證據,除名書發給大哥之後也被打了回來。
如今楊啟和王虎的名字兀自消失,沒有被除名,只剩一種可能,即他們死了,而且死得徹底,不留魂魄。
穆珂像拔掉了心頭刺,別提多暢快,可弟子簿上憑空少了兩人,她不知如何向穆楓交代。
何況他倆消失的時間與尹墨鬼氣爆發的時間撞到一塊兒,這種情形,對尹墨十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