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霜寒,他默默經受,看著那人也沒有睡,卻又感到心底微微的不忍。這裡不是大冕,他已經失去了作為那人兄弟的身份。
這裡,那人是高高在上的護國親王世子,大冕的全權使節冷若寒!
帳內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凌霄有片刻的恍惚,看著已然漆黑一片的大帳,他向前踉蹌了兩步,突然感覺心頭空落落的,張大了嘴巴,輕輕“啊”了一聲。
這一聲輕似耳語,散入風中再也尋覓不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好像還是被帳內的人感知了,於是下一個瞬間,凌霄卻看見冷若寒已經出了大帳。
冷若寒就站在帳門前,宛似暗夜中降臨人間的神祇。他垂著雙手,白色的衣袂在風中微揚,卻又與天際的月光輝映著,夜色之中,凜然不可靠近。
看到凌霄的一剎,冷若寒的眼中卻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惶。
“阿霄,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不太放心。”自然而然地說出心中所想,凌霄望著冷若寒,彷彿期待他走向自己,卻又擔憂於他那單薄的身體是否承受得住這夜寒,“倒是你,還不睡?”
冷若寒微微牽起嘴角,笑得有些迷惘:“睡,就睡了,阿霄,你也回去吧。”
凌霄眼神一黯,微怔地看著冷若寒,卻沒有絲毫反對的立場。冷若寒只是微笑著凝視著他,但是那種眼神卻是他從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寒冷卻清冽如月。
凌霄最終只能屈服,甚至由衷生出一種絕望的屈服。他向冷若寒點了點頭,飛快地轉過身,不願亦無力再多看那種笑容一眼,用沉默的背影回答了冷若寒。
夜風嗚咽,揚起的衣袂顫抖出單薄的寒意。冷若寒目送著凌霄遠去,慢慢收斂了笑意,哀傷如寂寞的綢緞,飄零入他的容顏他的身,一瞬間,軟弱地讓他無法站立。他踉蹌著退回大帳之中,在黑暗中迎接昏眩,大帳的門帷落下的時候,一雙冰涼的手在他的身後托起。
“他走了。”冷若寒嘶啞著聲音,一道柔和的內力震開了那雙手,微微閉上眼睛鎮壓自己的情緒。
“他發現不了我。”黑暗中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帶著熟悉的嘲諷。
冷若寒轉過身,適應黑暗以後眼前反而亮了起來,與他不過數尺之距的地方,那個人就站在那裡,熟悉的藍眸,還有,即使在黑暗中也張揚的藍月。
“你在害怕?”葉祈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圍的黑暗,又或者他早已熟悉了這種在黑暗中的遊戲,微微一揚袖,他已經欺身靠近了冷若寒,“你們朝中無人了麼,竟讓你來當使臣,哈!”
“王爺自重!”冷若寒後退一步,僵硬得挺直了身體,“這深更半夜潛入我的居室,可是你瑞夫族的待客之道?未免也太失禮數了吧?”
葉祈冷笑一聲,倏爾出指,指尖滑過冷若寒額前,冰涼柔軟:“你明知我的來意,又何必故作姿態,冷若寒,難道我葉祈還是第一天認識你麼?”
冷若寒垂下眼瞼,並沒有說話。他默默地走到了榻邊坐下,手指輕撫雪白的狐裘。
“那是耶摩明珂送來的?”葉祈走上前,俯視著冷若寒,看著他的動作,突然有些無名火氣,他伸手,一把扯住冷若寒的衣袖,內力一震,“起來!”
冷若寒的殘月心法瞬間反擊,一時內力衝擊,葉祈仍是稍遜一籌,被震退了好幾步:“起來,你不能招惹他!”
“你是來警告我的?”冷若寒驀然想起耶摩明珂那熾熱如火焰的眼神,不寒而慄。他抬起頭來,直視葉祈的眼睛,清明的眼神使得葉祈心中一顫,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冷若寒,你將成為葉祈賭注裡最大的變數!葉祈轉過身,嘲諷地揚起唇角:“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來跟你談筆交易。冷若寒,我會給予你你想要的,但是,你必須立刻回去你的國家!”
“不可能!”
“擎天王朝不日將有鉅變,你若前去,只會背離你的初衷!”一瞬間,葉祈霍然轉身,雙袖一揚,兩道掌風直射冷若寒,冷若寒猝不及防,被一掌推翻,頹然癱倒在地。
“你!”
“你最好不要喊出聲,大帳之外,都是你的屬下和耶摩明珂的人馬,”葉祈冷笑著,欺身湊近冷若寒,看他被自己封住穴道又不敢用力衝開的模樣,竟頗有幾分令人憐惜的意味,不由微一咬牙,平白瞪了他一眼,“我可不保證,他們進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冷若寒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他穴道被制,葉祈的手法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