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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這樣一來,他身上便只剩下了半條獸皮,半個肩膀都赤/裸可見,手是遮不住了,那極明顯的銀紋便亮了出來,長安只覺得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一低頭,便看見了哲言唸叨了好多年的銀紋。

他脫口問道:“你是不是叫華沂?”

華沂一愣:“你怎麼知道?”

長安便不言聲了,他心中暗暗想道,原來這個就是恩人,哲言說過要報答他,可是拿什麼報答他呢?他懂得的為人處世之道十分有限,就用了對付阿妍的方式對付他,從懷裡摸出了一朵林子那頭折來的花,放在華沂的手掌中間,花已經被河水泡溼了,軟噠噠的。

所以長安放上去以後,又有些羞赧地覺得,這完全不夠,然而這是他僅有的東西了。

長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陣華沂的臉,把他記住,然後決定什麼也不說,等他長大了,有了本事,有很多很多的東西以後,再報答他。

華沂只見那小傢伙有一張比別人都白一些、少些血色的臉,眼角帶著一圈淡淡的紅,好像開在素白底色上的兩片花瓣,在他手裡放了一朵花以後,忽地對他一笑,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這小東西的一笑,給華沂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這或許和之後發生的事有關,華沂總是覺得,這是他在世上見過的最後一樣乾淨東西。

直到很久以後,華沂都認為,世上所有的小孩在沒長大之前,都是有那樣一雙乾淨如花瓣的眼睛的,天生的,總是好的,只有長大了,才會自己變壞。

想起那時候的事,華沂總是感慨,他大概確實不是什麼做首領的料子,因為就在他給陌生的小孩洗臉的時候,他那待人和風細雨的好二哥,也離了席,正在跟他的工布朵商量如何宰了他自己滿門老小。

當然……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後知後覺地聽說的。

老二平時對外人話多,對自己人,卻反而非常言簡意賅,那天晚上,他只別有深意地對他的工布朵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那傻小子剛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要壞,沒想到咱們的人一直在部落裡宣說他是個傻大個,末了,老頭子還是看上了他。”

第二句是:“這不行,我不甘心,咱們回去就動手吧。”

從禿鷹部落回來的華沂還是沒有什麼煩惱的——除了他阿爹說要把阿織嫁給他。

他一開始覺得阿織長得漂亮,經過了短暫的相處之後,實在沒能發現她身上有什麼好的地方,於是十分不情願。

可不情願,華沂也不敢和他阿爹犟嘴,何況他心裡明白,阿爹這是為了他好。

阿織可是禿鷹部落首領的女兒,將來如果他哪個哥哥當了首領,容不下他,他還可以跟著阿織到禿鷹部落混飯吃——要是他阿爹知道他是這樣想的,一定會不顧大長老的勸阻,把這個不求上進的傻大個打死的。

然而事情發生得總是那樣叫人猝不及防。

那天晚上,老二叫他出去喝酒,老二一直跟華沂走得很近,華沂雖然知道他這個二哥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也毫不懷疑地去了——自己的親哥哥,雖然不像對方表現得那麼親熱,可也總不至於害他。

可見十四歲的華沂被人叫做傻大個,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酒過三巡,也不知怎麼的,華沂就覺得眼前有些迷濛,然而這一天正好是他阿爹檢查他功課的日子,華沂生怕真喝得爛醉,回去捱罵,於是難得地跟他二哥耍了一些小心眼。

他先是裝作拿不穩碗的模樣,灑了大半碗出來,又藉著擦嘴,把嘴裡的酒給吐了出來,然後含含糊糊地叫來骨丞,不說“醉了”,只一邊傻笑一邊說要“再來一壺”。然後在他二哥說他醉了的時候,適時地“咣噹”一下,從椅子上滑下去。

骨丞激靈地拿了溼手巾,在他臉上一通亂抹,然後就讓帶來的一個侍衛就攙扶著華沂往回走去。

老二也沒說什麼,熱情地一直把他們送到了門口,骨丞偶然間一回頭,就偷偷告訴華沂說道:“二少眯著眼看著咱們呢。”

華沂腦筋還清楚,並沒有怎麼真醉,走了一段路,便覺得小腹鼓脹,於是吩咐其他兩個人在路邊等著他,他就自己去解決。

前後……也不過就一時片刻。

華沂沒想到,等他再回去的時候,他的工布朵骨丞,還有那個阿爹剛剛送給他的侍衛,就已經被人殺了。

骨丞還小,脖子被人扭斷了,歪在一邊,死前大概一聲也沒能出口,而另一個獸人侍衛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化獸才到一半,就被人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