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李倓輕描淡寫地點了點沙地。李承恩瞭然地點點頭,忽然就嘆了口氣:“你似乎又把自己弄丟了,小少爺。”
李倓看著手底的北斗七星,眉梢驟然一抬:“不。”
“這一次,”他用李承恩最煩擾的、那種自信滿滿的、含著笑的語調回答,“這一次,我找到了北辰的位置。”
河邊的風不算小。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李承恩看著風吹著邊上的沙子,漸漸把李倓手底的線條抹平,他想不出什麼話了,卻覺得腕間微微一熱,李倓伸手過來握住了他。
“喏,其實不用這麼為難。”李倓笑了笑,“再讓我一回何妨?和以前一樣。”
“我以前有讓你?”李承恩掀起一條眉毛。
“我記得有人說,”李倓煞有介事地點頭,“我比你小,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我出了點風頭,都是某人故意讓著的。”
李承恩有點想笑。於是他想了一想,就跟著笑了:“那麼,我要王爺如實回答一個問題。”
“你說。”
“想來我最想要問的,王爺總是有千般說辭不動聲色地擋回來。”他不等李倓說話,繼續往下講,“所以我只問現下,最最緊要的。”
“李倓,你真的是替聖上,”他神色間漸漸透出凜然,加重了“聖上”兩個字的音,“來尋《山河社稷圖》?”
李倓眼神閃了閃,沒有直接肯定或者否認,撮起河沙,在淺灘上壘了三個小土包,直接把地面當做了簡易的推演沙盤。
“將軍可知道,蕭沙是被哪方勢力所救?”
“莫不是那幫從天竺過來夾纏不清的迦蘭僧?”李承恩反問,“我記得領頭的那個還有些名氣,貌似幼童,心機狠辣,被稱作智慧王。”
李倓笑笑,揚手在西南面再捏一個土堆:“這裡是天竺。”
他再指了指中間的土堆:“這裡是東都洛陽,少林寺。”
“天竺遠在我朝西南,中間更是隔了一個吐蕃。”李倓在三個土堆之間連上一條線,“菩提會的勢力縱然再大,要千里迢迢到中原下手,怕也不怎麼好過。少林寺兩百多年傳承,如今更是極盛光景,亦得皇室扶持。區區一個智慧王,有多少翻天的本事?敢偷天換日,從少林寺禁地裡劫走血眼龍王?”
三言兩語,李承恩已經隱隱猜出他話外之音:“你是說,還有藏在背後的另一方,才是主謀?”
“知我者李將軍。”李倓輕聲一笑,抬起下頷,遙遙點向遠處的神策大營,“將軍知道為何我只敢帶炎字營出來?”
李承恩遲疑片刻,索性直言:“想來王爺早在數年前便有今日圖謀,自彼時南詔一行起,恐怕這支神策軍裡稍有軍階之輩,早已全換作王爺的人。”
李倓無聲而笑,已是預設,又在洛陽的土堆附近將手指往沙裡一戳:“這裡是長安。神策軍如今掌握在誰的手裡,將軍比我更清楚。”
“楊……”李承恩只下意識說了一個字便收聲。無須出口也是心知肚明的事。
“替聖上辦事?為什麼要給他辦事。”李倓冷笑一聲,“我一個不得寵的皇孫,就連過年時候的宮宴也不曾被他正眼瞧過幾次。後來遠赴吐蕃,更是跟他再無關聯,不過是名義上,稱他一聲皇爺爺。如今貴妃專寵,外戚擅權,宦官亂政,太平盛世不過是個搖搖欲墜的幌子,李承恩,你自己也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是不是?”
“你……”李承恩猛地一揮手截斷他,“妄議聖上,你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你心裡也清楚,我沒有一個字虛言。”
他站起來,迎著風,聲音決然,含著金鐵殺伐之意:“你以前總問我要什麼?我要清君側,斬毒瘤。我要這萬里江山……這萬里江山裡洶湧待發的暗流都平息,我要我在乎的人,都不能再被帶離身邊。”
他站起來就比李承恩高了。李承恩微微仰頭,眯起眼睛像是覺得好笑。於是他真的笑出了聲:“別自欺欺人,也別太看得起自己,李倓。”
他也起身。李倓和他一般高,於是他們隔了幾步的距離直視。
“沁姐姐過世的時候,你很難過。你恨送她來吐蕃和親的太子殿下,你也恨當時挑起紛爭的神策軍,你更恨你自己無能為力。你跟我說,你想要掌控天下的力量。忘了嗎?”李承恩終於提起了他一直想要避開的話題。
這是李倓生平裡為數不多的不可觸及的傷口,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你掩藏得很好,照舊輔助達扎路恭大人平定了內亂,照舊東歸受封,照舊擺出一幅閒散王爺的姿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