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村和宇智波一族的恩怨,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獨自承擔,就這一點而言,鼬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因為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於二者直接衝突起來的後果,鼬也很明白,那也不只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問題。
所以,當年,才會做那樣的選擇,不得不選擇。
因為一開始就看的很明白,所以鼬從沒想過要一個人承擔木葉和宇智波的恩怨,即使是最終做出了那樣的選擇,也只是想要把這場爭鬥的罪孽減輕到最低,如果,無論如何都不能避免這場罪孽的話,他選擇了由自己來揹負。
雖然他親手抹殺了一族,但是,那只是鼬選擇了站在這場不可避免的戰爭雙方中間,所謂的罪孽焚城,也不過是咽盡血淚的無可奈何。
沒想過一人承擔恩怨,卻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揹負在自己一人肩上,受盡謾罵,憎恨加身,墮身黑暗,直到含笑而終。
含笑而終。
從什麼時候開始,唯有死亡才是他最終的救贖?
從很多年前作為宇智波一族的間諜進入暗部的那一天起,或許就註定了鼬難以擺脫的命運。木葉村、宇智波,所謂的雙重間諜,夾身二者之間的鼬,被雙方不遺餘力的逼迫、利用,直至絕境。
有誰能夠了解?
天才的宿命註定是孤獨麼?
記憶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湧進腦海。於是,鼬想起來了,許多年前,南賀河畔,一直被鼬視為兄長一樣的存在的人——宇智波止水,站在星辰的微光裡對自己露出的那抹笑容。
那個時候,止水笑著說:“對不起吶,鼬,我不能陪你了。”
同樣是夾在村子和家族之間的人,止水是唯一一個能夠體會鼬的心情的人。可是,對不起,明明知道這麼艱難,我卻已經不能再陪著你走下去了。
他抬手揉揉鼬的頭髮,笑容裡滿是無奈和苦澀,“原諒我的懦弱吧,我真的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
不想再繼續看著家族與村子爭鬥下去了。
無力阻止、無力改變。只能是兩難的抉擇。向左或是向右,同樣是萬劫不復。
可是,卻不得不抉擇,否則……
他抓著鼬握著手裡劍的手,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臟:“萬花筒,是我對你最後的饋贈。”
殺死我,你將得到萬花筒。
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直當做親弟弟一般的少年,止水目光溫和:“但願,它能幫到你。”
生和死,在苦痛裡掙扎徘徊的永遠都是活著的人。原諒我的自私吧,鼬。原諒我選擇在一切可以預見的悲劇發生之前就死去,只是不想看到。原諒我把一切都推給你一個人,我真的已經累了。
鼬木然地看著那人在自己面前向後倒下,墜入冰涼的河水裡消失不見。
流星劃過天際,儼然血淚滑過臉龐。猩紅的眸子裡三勾玉飛速轉動匯聚轉化為六芒星。
萬花筒的開啟,從來都是以血為祭,以血為殤。
……
第二天,在聽到那兩個人念出止水的遺書的時候,鼬突然覺得無比的悲哀。哀傷經過了一夜的沉澱反而更加沉重。
『已經不想再被家族所束縛了。』
止水的遺書,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就只有鼬一個人才會懂得。
那些人還在那裡質疑遺書的內容,質疑鼬的說辭。
於是,悲哀裡漸漸生出憤怒,那是一向隱忍的鼬唯一的一次爆發,可是,卻沒有人知道,用手裡劍刺向“團扇”族徽的時候,說著那些受夠了腐朽的一族的話的時候,鼬的心裡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天知道,他也曾經像那時的佐助一樣,從心底裡崇拜和敬仰著有關宇智波一族的一切傳奇,他也曾經傻傻的憧憬著、驕傲著。
然而,那一刻,鼬卻怎麼也想不起,究竟是怎樣走到這樣一種地步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所有的崇拜、敬仰、憧憬、驕傲,卻只能用“曾經”這樣的字眼來限定?
究竟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如此絕望的地步,再難回頭?
沒有人能給出他一個答案。
刺眼的鮮血染紅了那樣一個滿月之夜,心裡的悲哀也越加濃重,直至渲染進生命深處,無法抹去。
無法抹去,無法釋懷,所以,鼬選擇揹負罵名和罪孽死去,也許那是他唯一的解脫和救贖。
即使再次復活,這樣的“悲哀”也從未真的從生命裡剝離。
所以,鼬躲不開宇智波晴依的偷襲;所以,鼬躲不開那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