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前一分鐘還強勢如同帝王的少年此時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沒事,”薩拉查勉強地解釋著,“魔力抵消時對身體衝擊過大……成長期提前了……”
“你是說……”
“蛻皮。”
“我……我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放手!”
“但是你現在……”
“放開我!這期間受到外力干擾我會死!”
“……啊……”戈德里克趕緊鬆了手,薩拉查伏在草地上稍微平靜了一下,化成蛇形在草叢中消失了。金髮青年一臉擔憂地望著小蛇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把地上的黑色長袍拾了起來。
上次他是怎麼說的來著?要整整八個小時的很痛苦的經歷?他下意識地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去想像那會是怎樣的痛苦:是……剝皮一樣的感覺?他用手指在劍刃上輕輕劃了一下,只是劃破表皮沒讓它流血,然後試探地沿著切口看看能不能撕下那層表皮。白色的外皮剝落了一點,但稍稍沒掌握好,傷口就一下子向縱深處裂開了,血珠湧了出來。這種痛感和利落地被砍一刀的痛感不一樣,雖然不能說是特別銳利的疼痛,但相比之下他更討厭前者。如果那樣剝掉全身的面板……他打了個冷戰,還是不要想了。
一邊走神一邊繞著潭邊走著,他的眼睛盯著地面尋找著小蛇的影子,但月光下一切都明明晦晦,最終他也沒有找到。睡意襲來,他仰在潭邊的草地上閤眼睡了過去。
睡得不是很安穩,他連續做了幾個夢,有時是在湖邊散步抬腳卻發現腳下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蛇屍,有時是練過劍把長劍向地上一插卻發現將小白蛇攔腰斬斷……不知輾轉了多久,一陣輕響讓他驚醒過來。
他沒有立刻起身,只是微微轉了轉頭把眼睛張開一條縫,這才發現已經是清晨。湖邊的樹下有一道雪白的人影背對著他,一頭漆黑的長髮披落線上條優美的脊背上,在晨曦之中流動著孔雀尾羽般的墨綠光暈,纖細頎長的四肢被朝陽渡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人影張開手,憑空召來那件墨綠色的浴袍披在了身上,然後轉過身來面對著他,與記憶中相似卻又有著相當差別的臉上掛著一抹邪氣的笑意:“看夠了?”
戈德里克慘叫一聲跳了起來——這怪不得他,任誰忽然看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好友一夜之間長大了至少兩歲或許都會有相似的反應。
面前的薩拉查雖然還看出幾分少年的模樣,但已經完全脫去了之前那種青澀感,先時還帶著些許柔和的臉龐此時已是線條硬朗梭角分明,兩頰和下頜越發瘦削,削薄的唇邊那點稚氣的曲線也消失殆盡。不過變化最大的可能還是眼睛,那雙銀色的眼睛似乎狹長了些,眼珠依然清澈剔透,瞳孔卻呈現出獸類的棗核形,習慣性眯眼的動作讓戈德里克有了一種被狩獵者盯住的感覺——梅林在上,他是多麼懷念那雙偶爾會因好奇與專注而睜大的可愛銀眸啊。
“失望?”薩拉查向他走了過去,赤腳踏在草葉之上——現在那雙越發瘦骨嶙峋的腳也不會再被誤認為薇薇安的裸足了。戈德里克心情複雜地看著一半熟悉一半陌生的少年全身散發的強大的魔壓向他走近,他發現薩拉查的個子也快趕上他了,他不需要再稍稍低頭才能正視那雙銀眼。
再之後,他的肚子被搗了一拳,呻吟一聲蹲了下去,下手並不重,但也足以讓他緩上一會兒。擦身而過的少年甩了甩一頭顏色變深了的長髮,冷哼一聲:“薇薇安?你在想什麼?”
“我……啊?”戈德里克剛要辯白,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目瞪口呆地回過身望著薩拉查的背影,然後跟著他走進了自己的帳篷。薩拉查習以為常地在他的床頭坐下,一條腿疊放在另一條腿上,好笑地看著一臉茫然的戈德里克:“知道我最擅長的魔法是什麼?”
戈德里克搖了搖頭。
“攝神取念!”他擴大了唇角的笑意。
戈德里克依然處於呆滯中。
“還沒適應麼……”薩拉查聳聳肩,“好吧,我給你一天時間。我很累,借你的空間休息一下。”說著坦然地倒在戈德里克的床上就陷入了沉睡,片刻又化成了一條稍微大了一些但還是很細小的白蛇。
嗚……戈德里克捂住臉呻吟了一聲:難道斯萊特林的所謂蛻皮不僅僅是身體的成長嗎?為什麼性情差異也會這麼大?
薩拉查再次睜開眼睛時,戈德里克還在原地坐得直直地有些哀怨地望著他,他露出一抹淡笑——這個笑容讓金髮青年還看到了一點小薩拉查的影子:“考慮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