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一個角度,然後像在振盪一隻長頸瓶一樣搖晃了幾下,又隨手丟還給戈德里克,在一臉震驚不滿的金髮青年開口質問前,已經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莫非格萊芬多先生認為死人也擁有吞嚥的能力?可笑。在您手中的是一具屍體,請時刻牢記這一點。”
戈德里克的憤怒被這句話擊了個粉碎,他沉默地俯下了頭,用臉頰貼了貼黑髮少年沒有一絲溫度的額頭:“我不會讓他永遠是屍體。我保證!”
波文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向大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對面髒汙的窗戶中,濁白的眼珠一直在注視著這一切。所以情緒低落的金髮青年剛剛走出魔藥店的大門,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格萊芬多先生,請留步。”
“您是……”戈德里克看進了無聲敞開的大門,認出了暗影中的老人,“博金老闆?”
“您在為生死之事煩惱嗎?”濁白的眼球在黑暗中直直地盯著他錯愕的臉,“進來談一談吧。”
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黑暗而神秘的小屋,屋門在他們後面關上了。戈德里克看著那雙似乎有著神秘勾魂懾魄力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講述了自己的煩惱。
“重新介紹一下,格萊芬多先生。”老人緩慢地開了口,那語氣讓他想起了特里勞尼,“我是哈戈裡·博金,哈維·奧利凡德的關門大弟子。”
“您是奧利凡德先生的學生?”戈德里克上下打量著他,有些難以想像。
“沒錯。”老人露出一個古怪的笑,“老師叮囑我在這裡等待,果然,你出現了。”
“奧利凡德先生讓您等我……他人呢?”戈德里克東張西望。
“哦,大概在為你的小朋友奔波吧?”老人玄虛地說,“格萊芬多先生,還記得你第一次進入我的店中,關於你手上的羈絆之鐲,我說過什麼嗎?”
“……可以改變命運,甚至……”戈德里克的眼睛漸漸泛起了難以置信的光芒,“扭轉死亡!”他狂熱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幸好我被砍斷的胳膊不是這一隻……我該做什麼?”
“只要確認他還沒有被帶到彼岸,你就還有機會。”老人喃喃地說著戈德里克聽不懂的話,“握住他的手,用你們的靈魂契約召喚他吧。如果能聽到回答,他就還有回來的機會。”
“彼岸”是什麼意思戈德里克並不理解,但不妨礙他急匆匆地開啟棺蓋,伸手緊緊抓住了薩拉查有一根手指不正常地彎折著的左手。他閉著眼睛,讓自己沉入寂靜的虛空,在心底裡不斷地呼喊著那個讓他心頭揪痛的名字:薩拉查,薩拉查,回答我吧,薩拉查……
冥河此岸,薩拉查靜靜地坐在開滿曼殊沙華的黑色荊棘叢中。
萬年不變的畫面,不能不說它擁有一種暗黑哥特風格的美麗。但是,倘若日復一日永遠是毫無變化的場景,再美的畫面也會和沙漠一樣,索然無味。
這種平靜只有在新的死者抵達時才會被打破。薩拉查目送著一個個或高興或悲切或憤怒或平靜的人們或踏上渡船,或悠悠升空,忽然油然而生一股羨慕:能夠走到終點進入永恆的休息,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他現在明白那種“懲罰”是什麼了:現在的自己,等於是被剝奪了一切力量囚禁著。而且,是威脅時刻懸在頭頂、精神承受著折磨的囚禁。
擺渡者,消除全部記憶,抹殺一切存在過的痕跡,永遠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只有在下一位擺渡者出現時才能得到解脫,不愧是對罪大惡極者永恆的懲罰……
他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修長手指,這雙手上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這樣的結局,倒也適合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黑巫師,但是……不想那樣……
他極力避免去看那位每天都會出現幾次的有著空白麵孔的擺渡人,不願去想像自己也可能有變成那副模樣的一天。
目光復雜地盯著自己左腕上光澤銳利的銀色手環,無力感再一次襲捲了他:為什麼自己唯一的希望會是他?那頭神經粗大的金毛獅子,真的有能力把他帶回去嗎?
當手鐲發出耀眼銀色光芒的時候,他正伏在膝上無休止地拔著那些拔下去就會立刻再長出骨朵重新綻放的紅花,突然襲來的銀光讓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什麼情況……
“薩拉查……薩拉查……”哀慟的、焦急的、自責的、疲憊的……交雜了各種複雜情緒的呼喚從戈德里克的靈魂中如同水波一樣輕輕溢開。漸漸地,像每一次薩拉查走在附近時一樣,手腕上傳來了莫名的顫動。
“薩拉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