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如此行為其實並無任何差錯;他在曹操眼中亦是勝在年幼自小聰穎。可惜也可惜在曹衝太過年幼,依然只是小孩心性,尚不懂得拉攏他人。倘若他將此事同卞夫人說,兵分兩路迎接曹操,最終結果又是不同。
曹操依舊看重於他,而兄弟們也會感激他。
然而曹衝沒有。
曹植嘆了口氣。
他雖與曹衝不大熟悉,曹衝卻至少是他的弟弟。只是此事曹衝做的太絕了,他心中只有默默無語。
……他還是堅定地跟隨二哥,觀賞許昌滴城門威武雄壯,等將士們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奔進城吧!
此事曹植謹做沒看到,事態發展卻並不如他所料。
除了女眷,十多個兄弟皆下了馬車。如此一來,曹丕便很快發現,曹衝連同他的馬車,俱不見了。
眾目睽睽之下,曹衝居然不見了!
曹丕登時大驚。倘若他被人擄走抑或在許昌遇難了,他如何向父親交代?
他強壓下心中驚懼,先四下看了看,而後詢問環夫人。得到她驚疑不定的反應,便告知了卞夫人,並派眾人仔細搜尋。
曹植仰天無語。
小半時辰之後,他們才得到侍衛回答說,有人在側門看見了從容淡定的曹衝,以及他的馬車。
——曹衝為何會在側門?
是有人威脅麼?但又是何人,居然會威脅曹衝將馬車行至側門,並且等候在側門?又是什麼理由,居然能讓曹衝表情依然“從容鎮定”?
曹丕面沉如水,片刻後才怒極反笑道:“我常聽聞父親稱讚倉舒聰慧過人,如今看來當真是如此啊!”
曹彰依舊一頭霧水:“既然找到倉舒了,二哥就快把他接回來啊,還囉嗦個什麼勁?”
曹丕目光森冷:“三弟以為他是被人帶走的麼?錯了,他是自己走的!”
曹彰覺得自己愈發糊塗了:“父親就要回來了,他怎會一人前往側門呢?”
曹丕一字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了:“倘若父親也從側門回來呢?”
曹彰終於明白了。他面色驟然一變,緊緊握了握拳,繼而又道:“不過二哥,你怎麼能肯定父親不走正城門而走側門呢?”
曹丕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無奈不言而喻。這已是十分顯然了,倘若曹衝沒有什麼把握,又豈會單獨撇下這麼多人,隻身前往迎接?
而這到底是曹操授意的,還是曹衝自己猜到的呢?
倘若是曹操授意……
曹丕閉了閉眼,掩去其中再無可抑制的森冷殺意。
曹彰想明白了,半晌咬牙切齒道:“老六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不行,父親快回來了,我們也快點去側門迎接罷。”
語罷,曹植只覺黑影一閃,便見曹彰已翻身上馬。
“……”曹植嘴角一抽。見曹丕居然也有如此意向,飛快道:“來不及了,將士盡在前方了。”
曹丕動作微頓。
他抬頭,瞧見城門之外的直道上已有黑點緩緩接近,在雪色襯托之下愈發顯眼。
他們來的本並不算早,這番時間折騰,大軍居然已近在眼前。
曹丕面色鐵青!
他冷冷凝視前方,漸漸斂去渾身陰寒。
這筆帳,早晚是得找曹衝算上一算的。
現在他不急,一點也不急。
“三弟你也先下馬。”曹丕瞧著前方黑點淡道,“一會他們瞧見你還在馬上,又像個什麼樣子。”
曹彰憤憤下馬,怒道:“等回去了,哥定要曹衝那小子好看!”
曹植頓覺無語。
他只能勸道:“其實情況也不是太糟糕嘛。”
“哦?”
曹植道:“植覺得,哪怕父親就算當真存了要考我們的心思,二哥也可以‘將計就計’。”
曹丕眸光微閃,唇角已有一絲微笑:“哦?四弟認為應當如何將計就計?”
“大軍既在眼前,我們便安然迎接。我們雖猜不到父親心思,已落了下乘。但若我們站在此地是為迎接辛苦征戰四方的將士們呢?”
曹彰聞言僅撇了撇嘴:“父親又不在這裡,迎接他們作甚?”
唯有曹丕眼眸攸地亮了。
曹操回到家中時並不早了。
他來到側門時,聽得曹衝稚嫩的聲音說:“兒恭迎父親歸來!”然後他掀開窗簾,果真瞧見曹衝孤零零站在側門裡,耐心等待自己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