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一場演習罷了,郭嘉前往也無任何意義。更何況冬日將至,屆時北方必將天寒地凍,郭嘉恐怕又要生病了。
郭嘉聽聞這一句話,目光才當真有些奇異了。見他目光中些微的擔憂,也微笑道:“要去的。”
曹植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郭嘉安撫一笑。
“四公子不必擔憂”郭嘉這般說。“郭嘉這一條命,還要跟隨主公征戰四方,滅袁紹,定烏桓,取荊州,定江東。”
他說到這裡時,目光湛然,彷彿他面前正有一卷江山之圖緩緩展開。
“而郭嘉,必能享受運籌帷幄之間,決戰千里之外的快感!”
面前之人依舊是一襲青衫從容而立,笑容溫潤優雅。但他眸光湛然,更有不可言表的孑然孤傲,彷彿先前風淡雲清不過僅是曹植的錯覺。
此刻的他,已是振翅高飛的雄鷹。
“是以,四公子不必擔心。主公大業未成,郭嘉如何願撒手而去呢?”
曹植心跳砰然加速。
——也不知是為郭嘉這一刻的風采,抑或這一句話之於男人的吸引。
八月,曹操親征劉表,兵扎西平。
不多久後,因袁尚進攻平原甚急,袁譚唯能派辛毗向曹操乞降,請曹操出兵相救。
諸將皆疑。
唯有荀攸勸曹操答應袁譚請求,曹操乃應。
冬十月,曹操到黎陽。袁尚聞訊撤圍還鄴,而袁尚部將呂曠、呂翔投降曹操。
然此時袁譚偷刻將軍印交由呂曠、呂翔以事籠絡,曹操方知袁譚非真心投降,便佯作不知為兒子曹整娶袁譚之女為妻,對袁譚撫慰有加。
不久,曹操率軍還許。
曹府眾人知曉這個訊息時,許昌方步入了十一月寒冬。
大雪封城。
百姓們已掃出了一條主道,連著城門外幾里官道,都十分乾淨。
離城門外十幾裡,曹操兵馬已至。許是大雪封城導致路面小了很多,遠遠瞧著這一隊兵馬幾乎延綿不絕。目之所絕,更彷彿螻蟻。
而前頭騎著高頭大馬的武將,隱隱將幾輛馬車護在中間。
誰都知道,這是曹操的馬車。
車中還有一人,正是郭嘉。
之前陳群上奏曹操言,軍師祭酒郭嘉行止無端,理應嚴懲不貸。曹操一面讚許了陳群檢舉有功,另一方面卻對郭嘉這些習性不聞不問,反而十分喜歡他這種隨行不羈。
是以此番歸來,曹操又因郭嘉得了傷寒,準他與自己同車而行。
曹操掀開車簾,簾外一片蒼白,天地幾乎同色。冷氣撲面而來,激地他打了個寒顫。
他撥出一口氣。
大軍將至許昌了。
這些年他長年征戰在外,從不在家中過年,都快忘記同家人一起過年的滋味了!
曹操心中感嘆,瞧著周遭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景色,放下車簾轉頭對郭嘉道:“先前孫權送來大象時,你與文若打了個賭。如今你敢不敢同我打個賭?如果你贏了,那麼從此孤酒窖裡,你隨便取好酒。就是當水喝,孤也不攔你!”
郭嘉此時正在喝茶。
他面色蒼白比著窗外雪色並未好看多少,馬車周邊人偶爾也還能聽得隱忍壓抑的輕咳聲。聽聞曹操這般說,他便放下茶杯微笑道:“屬下自然不敢。”
曹操笑容似被噎了一下。
他原先十分興致勃勃,甚至已想到了郭嘉又一次吃癟的情景。但郭嘉不敢兩字,瞬間打擊了他所有激情:“你為何不敢啊?”
“因為這個賭主公必贏。既然如此,主公的賭注顯然是要郭嘉好看了。”郭嘉意味深長一笑,“是以,如何敢啊!”
曹操悵然長嘆。
前幾日他在送回的家書中巧妙隱秘說自己將從側門歸去。他寫的十分隱蔽,除非荀彧郭嘉之類瞭解他之人,覺無多少人猜得出來。他其實是存了心思欲考考他的兒子們,究竟哪個能猜到自個兒的心思。
他既敢這麼寫,心中人也自然是有人選的。這個人選顯然也只能是曹衝了。而只要一想到郭嘉曾看好曹植,他便忍不住也想耍耍郭嘉。
但郭嘉居然不上當。
曹操皺了皺眉,淡道:“你要是不敢,今後孤就不准你喝酒了!”
郭嘉長長嘆了一口氣:“主公要郭嘉賭,郭嘉不得不賭,咳咳……那便賭六公子贏罷。”
曹操頓時哭笑不得了。
曹操與郭嘉的賭自然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