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邱命令小邱或小張把賬本拿出來,然後,他老人家大模大樣地坐在那裡,開始查賬。
此時,不但小張小邱覺得不好玩,我也覺得不好玩了。卷閘門應該沒有完全拉下來,因為外面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了進來。鋪子裡,卻安靜得詭異。音樂聲沒有了,甚至,那三個人的呼吸聲我都聽不到,只聽到紙張翻頁的聲音,還有計算器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不想再奉陪下去了。下面的戲,肯定相當精彩,不過會讓人心裡不舒服。只是,詹遠帆不開口,我還不好說話。小張到了我的跟前,因為他的心情肯定也不好,所以並未安撫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
第二個主角大邱上場了。他的到來,讓房子裡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恐怕只有他自己,那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大邱很明顯比小邱會說話的多,他口口聲聲地喊哥,解釋說自己不是因為通宵泡妞而缺少睡眠,確實是進貨去了。詹遠帆毫不客氣地要他拿票,拿東西,拿地點和時間,乘車線路和隨行人員,進了多少東西,花了多少款。
詹遠帆咄咄逼人,每個問題都問到點子上,讓大邱無法招架,最後,只好坦白從寬。說他交了個女朋友,解放路上某酒吧的服務員,晚上陪她上班,送她回去,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回家,多危險啊!等等。
我吐了下舌頭。那傢伙,說得也無不道理,談戀愛,很正當啊。
詹遠帆冷笑,讓大邱把存摺拿出來,他要看摺子上還剩多少錢。大邱支支吾吾,說自己沒有帶,放在家裡了。詹遠帆的冷笑變成了冰笑,那笑聲,讓我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開始發飆,教訓大邱。首先,這個工資單怎麼算的?每個月該交給他的錢都沒有交清楚,他怎麼敢一個人就拿三千多塊?小邱做了什麼事,憑什麼比小張的多?小邱的老孃也領了一份薪水,怎麼會有這麼大方的經理?你有什麼錢,做成了什麼事,就敢那麼交女朋友,自己的店子根本就不管?摺子上到底有多少錢?現在正在換季,這裡,居然架子上都掛不滿貨,錢都到哪裡去了?你到底是不想做,還是做不來,還是老子的錢,不貪白不貪?
大邱被訓得像個孫子,可能不大服氣,又不敢多說。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邱家兄弟確實是做得不好。我們店,員工有三四十人,老闆娘幾乎每天都到,都在盯著。我們店也有老闆娘的親戚,不過,就算不是做得最好,比起小邱,還是強了幾百倍。
小張是唯一受到表揚的那個。最令他高興的那句話,終於從詹遠帆的嘴巴里出來了:“你把所有的證件都交出來,馬上。還有餘款。你和你弟,可以走了。小張,你來當店長,要招人,你來說了算,合同,轉給你,或者,我們重新擬一個。下午,我們盤點,交接清楚。行嗎?”
小張還沒有開口,大邱就哭了起來,一口一個哥,說要詹遠帆再給他一個機會。詹遠帆可能終於找到出氣的好機會了,從大邱最初到長沙時的事情說起,把大邱說成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正說得起勁呢,又有人進來了,老婦人的聲音,喊著“遠帆”,然後,一男一女老兩口,開始為大邱說情。
這麼說,大邱的父母來了,還有一個女人,可能就是小邱的媽媽。三位長輩,開始對詹遠帆說好話,讓大邱道歉反省,又軟硬兼施,說什麼親戚朋友才靠得住啊什麼的,一個外人,怎麼能讓他來掌權呢?
詹遠帆終於等到了反攻的時機,一項一項,說著大邱做得不對的地方。這傢伙很聰明,並沒有把火力集中在小邱身上,只是說大邱招聘員工,沒有明確的要求,沒有培訓,沒有規章制度,這個店,垮了是遲早的事。
“機會,我給他了。做小工不願意是吧,我讓他做店長,做經理,資金人員分配什麼的,我統統都沒有管,讓他全面當家作主。”然後詹遠帆開始算賬,前期投入他花了多少錢,貨款都預先給了,是多少錢,店子開張三個月,第一個月交了多少,第二個月交了多少,第三個月交了多少,到現在,賬面上剩下多少,存摺上還有多少。那些數字,把我有點嚇懵了。這個店他投入的,還真是不少。
“那麼姑姑,您到說說,我該怎麼辦?”詹遠帆質問道。
“你,應該教教他呀,你是他哥。他混得不好,你也應該拉他一把。”
混得不好?詹遠帆又開始冷笑。他自己幾點鐘上班,幾點鐘下班,週末很少有休息的時候。他要跑地方,要給人賠笑臉,要應酬,每個月,也不過拿三千多塊錢。泡妞,是要有資本的,他有什麼資本,現在憑什麼可以花那麼多錢和時間去泡妞?教?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