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獨自面對刺客千鈞一髮,也曾上過戰場面對金戈鐵馬,戰場上從來都是極度慘烈,動輒便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在那麼多危急的時候他這個皇帝都未有過一絲恐慌。可是今日他面對著的不過是個十三歲的留著他血液的孩子,乾隆卻覺得百般無措,千般慌亂,手忙腳亂的給小孩折了一堆桂花枝,胡亂的塞在永璂懷中,笑著摩挲著小孩的腮幫子,“永璂犯什麼罪,朕都恕你無罪,有阿瑪在。”
永璂捧著花抬起頭看乾隆,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退去的小小委屈,花枝襯得他小臉如玉潔白,他心裡沒有難過,皇阿瑪說完這句話之後沒來由的鼻子又開始發酸,他抹抹不爭氣的鼻子,揚起個微笑,“兒臣謝謝皇阿瑪。”
乾隆這才鬆了口氣,打趣道,“永璂不是說要成為巴圖魯的嗎?這樣子哭鼻子可是不行的。”
永璂被說得臉紅,結結巴巴的張口欲答。
“咱們永璂還小,要成為巴圖魯那還早著呢。”
屬於女子的婉轉聲音搶在永璂前面接了話,從樹木花叢之後轉出個穿著宮裝的美麗婦人,與宮裡的其他人女子的盛裝不同,來人只是隨意的簪了個木釵,旗頭上也沒有其他的裝飾,粉紅色的旗袍裁剪的大方得體,婦人端著小托盤,手裡還有個白帕子,那婦人說完話之後朝乾隆盈盈一拜,眉梢眼角俱是風情萬種,“臣妾給皇上請安。”
和兒子獨處的和諧氣氛被打擾乾隆心中不喜,等見到是自己的寵妃,他還是出於某種慣性的放緩了語氣,“愛妃,你怎麼在這裡?”
令妃面色不改,好似是對乾隆生硬的話毫無察覺,笑著把自己的手中的盤子放到萬春亭的石桌上,“可是巧了,臣妾聽聞皇上近日心情不佳,又為了國事勞心勞力,特意親手為皇上熬了這參湯,想著趁熱給皇上送去,沒想到在這御花園遇到皇上了。”
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特意給自己熬了湯,乾隆感動,心中那點兒埋怨散去,他上前拉住令妃的手,“愛妃心思周到,辛苦愛妃熬湯。”
“那皇上可要嚐嚐,對了,永璂也吃點兒,”令妃嫣然一笑,靈巧的從乾隆身前退開,走到永璂身邊,扶著永璂的肩膀溫柔的道,“咱們永璂自小就大病小災不斷,也要補補,身體好了才能當大清的巴圖魯。”
乾隆更滿意了,愛妃還知道關心十二,不似其他妃子爭風吃醋,他大笑起來,拉著永璂往亭子裡走,“對對,永璂要補補,你母妃親手熬的湯,可不多得啊。”
永璂走在令妃和乾隆之間,令妃一口一個咱們永璂,讓人恍惚覺得這就是一家三口,慈父慈母在側,中間是受盡寵愛的孩子,溫馨而和諧。永璂默默的捏著衣角,他對令妃沒什麼別的看法,甚至對這個溫柔和善的令母妃還很有些好感,自家皇額娘和令妃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他略有耳聞,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概念。但是令妃現在這個樣子卻讓小孩不高興,總覺得心裡悶悶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有皇額孃的,皇額娘熬的人參湯也很好喝,皇額娘也說永璂要養好身體做巴圖魯。
想起在冷宮的那拉氏,永璂又覺得難過,他情緒低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坐下來,悶悶的喝著湯。乾隆品著參湯讚歎幾句,轉臉就看到永璂拿著個勺子呼啦呼啦在空蕩蕩的碗裡面搗鼓,參湯有大半都灑在碗外,小孩無意識般的把勺子往嘴裡送,他拉住永璂的手,“碗是空的,你糊塗了?別糟蹋你母妃的辛苦熬的湯。”
永璂咬著勺子,這回他是真的委屈,癟著嘴不說話,只是沉默的從乾隆手裡抽回手,側側身子離乾隆遠了些,把令妃替他盛的新湯推回到令妃身邊。這樣的反應落在乾隆眼裡變成了小孩的無聲抗議,他皺眉,尋思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寵著這個孩子了,想著語氣也嚴厲起來,“永璂,不得放肆!”
皇阿瑪好討厭,好討厭!永璂的低著頭,眼淚在眼眶打轉,乾隆的呵斥聲在耳畔腦海不斷迴響,以前皇阿瑪責罰呵斥的那些日子又回來了?皇阿瑪變成以前一樣了。他嘩啦一聲從石凳上站起來,噗通的跪倒地上,“兒臣知罪。”
膝蓋砸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的聲音聽得乾隆心中揪緊,在令妃面前他又不願意放下架子,裝作生氣的哼了聲,“知罪就好,你起來!”
“兒臣有罪,兒臣不敢。”永璂固執起來是異常的固執,他搖頭,把身子壓的更低,幾乎貼到了地上。
乾隆原本沒有懲罰永璂的意思,卻被永璂這句話給硬生生的架在高位上。他是個皇帝還是個要面子的皇帝,永璂這樣一說他只能板著臉,旁邊的令妃看著這一切發生,悄無聲息的翹起嘴角,意識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