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這才稍稍緩解了心頭的畏懼,只低著頭伏在地上祈求道:“奴婢辛三乃是蘇大人家中小臣看管奴隸的小頭目,依舊是奴隸總管,奴婢來此是想……想替冀州城內的奴隸們求大人大發慈悲,奴婢們只是主人的牲口,並不知道主人有謀逆之心,也萬不敢有謀逆之心。”
江一春聽罷了然,按照商朝的規矩,若是哪家貴族犯了事被判了死刑,他家裡的奴隸就要全部跟著陪葬。尤其是商朝近年來一直南征北討,征服了許多地方也弄來了大量的奴隸,奴隸的價值一貶再貶,更加沒有人去顧惜這些犯事貴族家裡的奴隸了!
可是在江一春眼裡,這些奴隸的價值卻很大,哪裡能那麼浪費地全都殺了?他倒不是存著什麼人道主義救世理念,只是眼看昌州就要被打下來了,城裡的人口也不知道金甲這貨能不能給他留兩個,日後要挖礦、發展兩州經濟過上高階霸氣又奢侈的日子,卻是需要許多人力作為建設的基礎的!
這個辛三是蘇護家中伺候過了六代的老奴隸族群出身,為人也算機敏,頗有算術之才,一口心算在冀州城內是出了名的,在御七給江一春需要注意的人員名冊中就有這個奴隸頭子的大名!
江一春叫辛三起身,親善細心地問起他可知道冀州城內大約有多少奴隸。蘇護在時這辛三不僅管理著侯府內的奴隸,同時也掌管了其他貴族家中奴隸的生冊——因為伊尹、傅說這兩個從奴隸中脫穎而出的大國才,商朝的貴族對一些累世圈養的奴隸家族都還算客氣,對其中有些能力的奴隸也頗為看重——當然,這些優待那些新近才從朝歌封賜下來的新奴隸是得不到的!
辛三見這位新來的城主十分和氣,心中膽量也就大了許多,不再如剛剛那樣畏縮,心裡盤算了一下便脫口而出回答道:“回稟大人,冀州城裡一共有六百七十二戶人家蓄有奴隸,其中戶已被大將軍斬殺,這戶家中奴隸共計七千四百九十八人,其中女子兩千九百二十二人,男子三千零一十六人,小兒一千五百六十人。”
江一春詫異地問道:“沒有老人?”要知道這年代人均壽命只有二十八歲,過了四十就是垂垂老矣,可是如果營養跟得上完全可以重新恢復勞動力的呀!
辛三照實回道:“前城主有令,凡奴隸者,年過三十五者、身有殘疾者,都要殺了取出骨頭送去作坊製成器具、武器。”
江一春臉色一白,若不是辛三說到這件事情他還差點就忘記了,因為製作工具的材料太少,這個時代的人只好大量使用骨頭做器具。又因為奴隸價值遠遠低於牲口,所以使用人骨的數量反而大於別的動物的骨頭。
說起來就是淚,當初紂皇初來乍到,不清楚情況因而遭了“暗算”,愣是用了一個死人骨頭做的碗喝了大半年的藥,還是御七掌管了宮中醫藥之時才發現了此事。得知真相的紂皇差點翻白眼暈了過去!
他是生性兇狠殘暴不假,但他不是bt啊,用死人骨頭盛湯喝什麼的那也太噁心、造孽了!
因此藉著御七的口,以人骨中含有大量毒素為由,紂皇將皇宮內的所有骨製品都扔了出去,而朝歌的官員大概是因為怕死,所以也都將家裡的人骨製品銷燬了去。
其他地方的貴族卻沒有這樣做,依舊延續著這種慘無人道的傳統。
白了臉的江一春立刻側過身去捂住了自己的嘴,朝辛三擺擺手道:“你去傳令,日後冀州再不許用人骨做器具了!”
江一春原本以為這條命令一定能令辛三為首的奴隸們感受到他的“仁義”,進而心懷感念對他忠心不二。結果卻是大出他的意料,辛三竟然沒有感恩戴德地跪在地上向他叩謝也就算了,還十分為難地站在原地,不肯離開。
辛三。反常的反應讓江一春奇怪極了,用眼神示意他有話就說後,對方才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懇切地勸說道:“大人,若是不用人骨,冀州城內許多的器具就供應不上了,尤其是那些兵器……”他微微抬眼瞧了一下江一春,餘下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在辛三看來,新城主的這項命令根本是多此一舉、毫無意義!除了像他們這樣受到主人看重而過得比較舒坦的奴隸可以長壽一些,絕大部分的奴隸別說三十五歲,就是二十五歲都活不到,至於死後是悲哀扒皮抽骨還是被扔到亂葬崗被野獸拖走吃掉,在奴隸們麻木的腦子裡根本沒有差別!
江一春頓時扶額,什麼叫做奴役的最高境界,他算是懂了。他看向辛三,出聲問道:“辛三,你族中可有人被推去剝了皮肉、取了人骨做成那些器具?”
說道親人的離去,辛三難免悲傷,他難過地將頭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