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岸邊,這一點星光還要被火鳳身上的火紅光芒所掩蓋。
江一春在伯邑考的琴聲中陶醉不已,當伯邑考一曲盡興之時,他才不舍地睜開了雙眼,目光炯炯地看著年少的西岐之子,就像看著一隻待宰的肥羊,一道隨時歡迎他去品嚐的大餐!
江一春從潮溼的地上站起身,彷彿還沉浸在那美妙的音樂中,一副餘味無窮的樣子。他不禁慶幸地向伯邑考拱手行禮,對他稱讚道:“公子琴音,妙曼天成,實在只應天上有,人間堪得幾回聞?江某對樂理雖然極致喜愛,卻苦無天賦,縱然有名師教導也只能彈奏出一二首曲調,卻是粗鄙不已,不過技巧二字。哪裡比得上公子這般,長琴雖已收起,餘音卻是嫋嫋,始終環繞在小人耳旁,小人真怕日後再也聽不到此等仙樂,這可如何是好?”
但凡做藝術的人,無不喜愛別人的讚頌,更是渴望能得一知音人!伯邑考從前就聽說這個江一春是朝歌王宮內的首席樂師,精通許多樂器——這些樂器中甚至有一些伯邑考連聽都沒有聽過,更是沒有見過的——在音樂上,伯邑考對江一春可謂早有嚮往之心,更對江一春同自己一樣追逐火鳳的行徑打從心底有著認同感,若非現在兩人的立場有些微妙敵對,伯邑考早已經將這個人拉到一旁,觸膝長談了!
伯邑考臉皮薄,對江一春的這番誇讚,臉不禁微微地紅了起來,在他心裡江一春是和自己一樣懂音樂、尊重音樂的人,被這樣的人一句誇讚,得到的滿足與喜悅遠遠勝過普通人的千句百句。
伯邑考連連謙虛了幾句,江一春立即又湊上去,誇讚了他一番,卻是適可而止,沒有觸及伯邑考的底線,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善於奉承的虛偽小人。
這群人本來都是要去冀州的,現在天色已經黑了,自然不能繼續趕路,也不敢在黃河邊上紮營,只好又勞累地向北方行了十里地左右,找了個乾燥、四周視野良好的地方安下了營帳。
伯邑考卻沒有因為安頓下來就得到了休息,江一春總是藉口到他的帳中,尋他說話。一來二去伯邑考總算看明白了江一春的意圖,心裡卻十分的高興,只因為江一春這一趟一趟地往他的帳篷裡鑽不為別的,而是想讓他再彈奏一曲!
正是山水琴音酬知己,伯邑考高興之餘,倒也大方,取出長琴便又給江一春彈奏了一曲。
卻是一曲方罷又是一曲,這一整夜營地中計程車兵都沉浸在美妙的琴音聲中,或伴著它酣眠於美夢之中,或和著它輕輕低哼著守護著大公子與其他同僚的安全。
這琴音無疑讓所有人的精神都得到了放鬆與享受,所以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是精神飽滿、血氣滿格的,尤其是江一春,真是精神抖擻,目光如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勃發的力量。
獨獨只有演奏者伯邑考,因為操琴一夜而顯得有些疲乏——音樂是美好的,但是聚精會神不讓手指撥錯一根弦地彈奏了一整晚,那就不是享受,而是一種變相的體力勞動了!
伯邑考的馬兒昨日在黃河中,不幸殞身,江一春便乘機將疲乏狀態中的伯邑考拉到了自己的馬上,與自己同乘一騎。西岐的子弟兵本已兌出了一匹戰馬,正要準備給伯邑考今日乘坐,但是牽馬的人看到自家大公子已經被拉上了江一春的馬背,又沒有推辭什麼,便回了頭將那馬還給了它原本的主人。
疲累了一晚上的伯邑考,精神倦乏,看了一眼拉他上馬的人是江一春後,便安心了起來,到底是這個時代的人,再矜持也不會多彆扭。他反而顧及江一春是個柔弱的藝人,又對千里神駒汗血寶馬頗感興趣,竟是強打起精神握住韁繩,控制著馬匹領著隨從迅速地向冀州的方向趕去。
江一春沒有和“喧賓奪主”的伯邑考搶奪韁繩的控制權,而是摟住對方的窄腰,臉貼在對方的後背上,一路上都是樂呵呵地笑眯了眼。原本他只是覺得伯邑考是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古代人,並不是太在意,現在見到了對方的好處,竟是處處都覺得可心滿意,就連嗅著對方身上的氣味都覺得芬芳美好!
一縱二十一騎,緊趕慢趕了半天,卻在一處狹長谷口外遇見了散宜生等人。伯邑考連忙下馬檢視情況,卻發現前邊峽谷竟然發生了土崩,整個路口都被泥石雜木覆蓋,堵住了他們通往冀州的道路。
不僅如此,隨同散宜生先行的人員竟有不少傷患散坐在一旁,看他們的傷勢明顯是被滾落的泥石所傷。
而在傷員的不遠處赫然躺著幾具屍體,被剝去了盔甲,用他們原本穿在身上的麻布衣裳蓋去了面目。
看到這幾具屍體,還有旁邊近百的傷員,伯邑考一時間只感到昏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