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殷洪上路,淚不能乾,悽悽慘慘,愁懷萬縷。況殿下年紀幼小,身居宮闈,那曉得跋涉長途?且行且止,後絆前思,腹內又飢。你想那殿下深居宮中,思衣則綾錦,思食則珍羞,那裡會求乞於人?見一村舍人家,大小俱在那裡吃飯。殿下走到跟前,便叫:“飯與孤家用。”眾人看見殿□著紅衣,相貌非俗。忙起身曰:“請坐,有飯。”慌忙取飯放在桌上。殷洪吃了,起身謝曰:“承飯有擾,不知何時還報你們?”鄉人曰:“小扮那裡去?貴處上姓?殷洪曰:“吾非別人,紂王之子殷洪是也。如今往南都見鄂崇禹。”那些人見是殿下,忙叩首至地,口稱:“千歲!小民不知,有失迎迓,望乞恕罪!”殿下曰:“此處可是往南都去的路?”鄉民曰:“這是大路。”
殿下離了村莊,望前趕行,一日走不上二叄十里。大抵殿下乃深宮嬌養,那裡會走路。此時來到前不把村,後不把店,無處可歇。心下著忙,又行二叄裡。只見松陰密雜,道路分明,見一座古廟。殿下大喜,一逕奔至前面。見廟門一匾,上書軒轅廟。殿下進廟,拜倒在地,言曰:“軒轅聖王,制度衣裳,禮樂冠冕,日中為市,乃上古之聖君也。殷洪乃成湯叄十一代之孫,紂王之子。今父王無道,殺子誅妻,殷洪逃難,借聖帝廟宇安宿一宵,明日早行,望聖帝保佑。若得寸土安身,殷洪自當重修殿宇,再換金身。”此時殿下一路行來,身體睏倦,在聖座下和衣睡倒不表。
且言殷郊望東魯大道一路行來,日色將暮,只走了四五十里,只見一府第,上晝太師府。殷郊想:“此處乃是宦門,可以借宿一宵,明日早行。”殿下問曰:“裡面有人麼?”問了一聲,見裡面無人答應。殿下只得又進一層門,只聽得裡面有人長嘆作詩:
“幾年待罪掌絲綸,一片丹心豈白湮?輔弼有心知為國,堅持無地向私人。孰知妖孽生宮室,致使黎民化鬼;可嘆野臣心魏闕,乞靈無計叩楓宸。”
話說殿下聽畢裡面作詩,殷郊復問曰:“裡面有人麼?”裡面有人聲,問曰:“是誰?”天色已晚,黑影之中,看得不甚分明。殷郊曰:“我是過路投親,天色晚了,借府上一宿,明日早行。”那裡面老者問曰:“你聲音好像朝歌人?”殷郊答曰:“正是。”老者問曰:“你在鄉在城。”殿下曰:“在城。”“請進來,問你一聲?”殿下向前一看:“呀!原來是老丞相。”商容見殷郊下拜曰:“殿下!何事到此?老臣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商容又曰:“殿下乃國之儲貳,豈有獨行至此?必定國有不祥之兆,請殿下生了,若臣聽說詳細。”殷郊流淚,把紂王殺子誅妻事故,細說一遍,商容頓足大叫曰:“孰知昏君這等橫暴,滅絕人倫,叄綱盡失。我老臣雖身在林泉,心懷魏闕:豈知平地風波,生此異事。娘娘竟遭慘刑,二位殿下流離塗炭,百官為何鉗口結舌,不犯顏極諫?致令朝政顛倒。殿下放心,待老臣同進朝歌,直諫天子,改弦易轍,以救禍亂。”即喚左右:“吩咐整治酒席,款待殿下。”候明日修本。
不言殷郊在商容府內。且說殷、雷二將領兵追趕二位殿下,雖有人馬叄千,俱是老弱不堪的,一日止行叄十里,不能遠走。行了叄日,走上百里遠近。一日,來到叄叉路口。雷開曰:“長兄!且把人馬安在此處;你領五十名精壯士卒,我領五十名精壯士卒,分頭追趕。你往東魯,我往南都。”殷破敗曰:“此意甚善。不然,日同老弱之卒行走,不上二叄十里,如何趕得上,終是誤事。”雷開曰:“如兄長先趕著回來,在此等我。若是我先趕著回來,也在此等兄。”殷破敗曰:“說得有理。”二人將些老弱軍卒,屯札在此,另各領年壯士卒五十名,分頭趕來。
話說雷開領五十名軍卒,往南都追趕,似電走雲飛,風馳雨驟。趕至天晚,雷開傳令:“你們飽餐,連夜追趕,料去不遠。”軍士依言,吃飽了晚飯又趕,將及到二更時分,軍士因連日跋涉勞苦,人人俱在馬上睏倦,險些兒閃下馬來。雷開暗想,“夜裡追趕,只怕趕過了。倘或殿下在後,我反在前,空勞心力。不如歇宿一宵,明日好趕。”叫左右,“往前邊看,可有村舍,暫借宿一宵,明日趕罷!”
眾軍卒因連日追趕辛苦,因不得要歇息。兩邊將火把燈高舉,照得前面松陰密密,卻是村莊。及至看時,乃是一座廟宇。軍卒前來稟曰:“前面有一古廟,老爺可以暫居半夜,明早好行。”雷開曰:“這個卻好。”眾軍到了廟前,雷開下馬,抬頭一看,上懸匾字,乃軒轅廟,裡面並無廟主。軍卒用手推開廟門,齊造廟來,火把一照,只見聖座下一人鼾睡不醒。雷開向前看時,卻是殿下殷洪。雷開嘆曰:“若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