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墨潤毫,將筆遞與紂王:“請陛下批准施行。”紂王看十款之中,頭一件便是拆鹿臺。紂王曰:“鹿臺之工,費無限錢糧,成工不毀。今一旦拆去,實是可惜。此等再議。二件‘砲烙’,準行。三件,‘蠆盆’,準行。五件,‘貶蘇後’,今妲己德性幽閒,並無失德,如何便加謫貶?也再議。六件,中大夫費、尤二人,素有功而無罪,何為讒佞,豈得便加誅戮!除此三件,以下準行。”太師奏曰:“鹿臺功大,勞民傷財,萬民深怨,拆之所以消天下百姓之隱恨。皇后諫陛下造此慘刑,神怒鬼怨,屈魂無申,乞速貶蘇後,則神喜鬼舒,屈魂瞑目,所以消在天之幽怨。勘斬費仲、尤渾,則朝綱清淨,國內無讒,聖心無惑亂之虞,則朝政不期清而自清矣。願陛下速賜施行,幸無遲疑不決,以誤國事,則臣不勝幸甚!”紂王沒奈何,立語曰:“太師所奏,朕準七件;此三件候議妥再行。”聞太師曰:“陛下莫謂三事小節而不足為,此三事關係治亂之源,陛下不可不察,毋得草草放過。”君臣立辨,只見中大夫費仲還不識時務,出班上殿見駕。聞太師認不得費仲,問曰:“這員官是誰?”
第117章 七年之養(一)
那殷郊不過十四五歲;哪裡受得住這般陣仗?沒得一時就雙眼發直;發起愣來;竟顯現出了三分痴相!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狗皇帝見到殷郊被嚇得痴痴呆呆,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沒有將他定下死罪。 但是死罪能饒活罪難逃;殷郊的太子之位是決定保不住的;不僅沒有保住太子寶座還被貶為了庶民。
殷郊太子之位被奪,按理紂皇應當立刻冊封嫡次子殷洪為太子才是,但是殷洪和殷郊同母;都是皇后姜氏所生,而姜氏在此之前就被狗皇帝汙衊為妒婦;德行有虧;這皇后之位恐怕也將不保。而今朝堂上被紂皇與殷郊這對父子輪流殺了又殺,早已經新陳代謝得乾乾淨淨,哪裡還有那許多寧死不屈也要仗義直諫的忠臣義士?由此在狗皇帝不主動提出冊封太子一事的情況下,朝中百官便如集體失憶一般將這件關乎國家穩定的大事拋在了腦後!
別人或許會忘記,但是有三個人是絕對不會忘記的!這三人其一是皇后姜氏;其二是二皇子殷洪;其三則是亞相比干!
卻說比干被稱為“七竅玲瓏心”的聖人,一心撲在大商復興上,此前對殷郊奪。權一事很是心痛,卻也不能眼看著狗皇帝懸空太子之位,令廟堂不安!
可是當他請旨入宮後,剛剛跪下,連“萬歲”都沒有撥出口,便得了一疊十幾封封書信從狗皇帝手裡丟了過來,直接扔在了他面前。
比干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這些書信,等他發現信封上的字跡莫名熟悉,覺察一半書信出自太子之手,另一半卻赫然是東伯侯姜桓楚所寫後,心中立即“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再等他將信封逐一拆開來看信中內容,臉上表情立即變得精彩紛呈,最後卻是化為平靜!
東伯侯姜桓楚這番舉動,比干也非是不明白他的苦心,畢竟太子是他外孫——如今朝堂跌宕起伏,而殷郊殷洪兩位皇子更曾被紂皇派遣在外遊歷長達三年,姜桓楚擔憂他們名位不保也是情理所在!
但是姜桓楚此事做得未免操之過急:現在大商剛剛經歷了內亂,正是時局不穩之時,而他卻急切地伸手進來,不僅指揮著殷郊殺害大臣,甚至還將東魯之人藉由太子之手安插在大商朝廷中,這等行徑說好聽點是擔憂外孫,說難聽點便是栽他一個謀反的罪名也不為過!
如此作為,莫說是居於上位的紂皇,就是比干也不免動怒,也終於放下了對紂皇貶黜殷郊的埋怨——殷郊竟然將外族之人安插到朝廷之中,這等子孫不要也罷!
由此,比干不僅對姜桓楚、殷郊失望備至,就連姜後和殷洪也一併有了芥蒂,自然不願為他們說話。
只聽一聲嘆息,比干將這些信件重新摺好塞回了信封中,一一攏好放在手裡,然後口中呼了三聲“萬歲”後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將這些書信擺放回了紂皇面前,而後再沒有提那立儲一事,一臉頹喪地退了出去!
而那姜後一直被關押在中宮之內,紂皇根本不見她。因此她心中雖然十分憤懣,卻苦於沒有機會離開中宮,更加沒有辦法衝到紂皇面前與他爭辯控訴!
反是那殷洪十分奇怪,竟然親自跑來紂皇面前,主動提出了立儲一事。但他非是來為自己求太子之位,也不是來替兄長討要寬恕的,而是誠懇地跪在地上,請求紂皇不要將他立做太子。
然後這小子就從袖子裡抖落出了一封書信,竟是他外祖父姜桓楚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