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睡得很熟,坐在床邊憐星卻似乎並不著急叫醒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酣睡的樣子出神。他雖然清減了許多,但看上去面色紅潤,呼吸均勻,睡得正酣,令人不忍去打擾他。那臉是如此的可愛,憐星忍不住伸出自己健全的那隻手的手背,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臉頰。
憐星每次看到這張如玉般的睡臉的時候,心情就會變得無比的平靜。他睡得仍是那麼天真無邪,似乎只要這樣看著他,自己就能暫時忘記世間一切的煩惱。她眼前浮現出無缺嬰兒時熟睡的樣子,三歲時的樣子,七歲,十歲,十五歲……在她的腦海中,這張臉從孩童的樣子長到成人的樣子,變化很大,但在她的眼裡,又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她又看得痴了,只覺得自己即使一輩子都看著他這樣睡著,坐在床前等著他醒,而他一直都不醒,自己也是幸福的。
過了許久,憐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知道自己終究不能一直這樣欣賞下去,便開口問在旁侍奉的萍姑:“他這次龜息療傷,睡了多久?”
“算上今天,已經七天了,比上次又長了一些。”萍姑憂心忡忡的答道,她此刻在憂慮和膽怯中搖擺,不過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口了:“二宮主,奴婢實在不明白,這龜息療傷之法……真的沒問題麼?自從大宮主把人事不省的少主從燕南天那裡救回來,已經兩個月了,大宮主就一直用這定魂香讓少主這麼昏昏沉沉的睡著,而且讓他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雖然是龜息療傷,但睡得太久,食慾又不振,人都已經快瘦得不成樣子了,可不可以讓少主醒的次數多些?”
憐星冷冷的打斷道:“多靜養,傷就好得快些,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萍姑見憐星似不以為然,卻仍不死心,咬著嘴唇道:“大宮主若只讓少主這麼一直睡,倒也罷了,可她又命咱們在少主服的藥裡面和薰香之中加了雪罌散,分量還不輕。連我們下人都知道,這雪罌散本就是毒藥,用少了成癮,用多了害命!用這麼猛的藥,就算這傷治好了,也還是後患無窮……奴婢不敢懷疑大宮主,但如此做法,真的是在治傷麼?這樣,少主的身體,真的能受得了麼?”萍姑愁容滿面的問,聲音似都有些顫抖了。
“姐姐她還在這香里加了雪罌散麼?”憐星聽此言有些吃驚。這些天來,無缺龜息沉睡需要施用迷香,所以宮女們輪班照顧無缺,都是要閉氣的,邀月憐星來探視,自然也是佩戴閉氣珠前往,這一點自己竟然疏忽了。
萍姑見憐星對雪罌散似並不知情,趕緊道:“大宮主吩咐我們用這香的時候只是說,用了這雪罌散,人睡覺便不會做夢,可以讓他睡得更安穩些……但他睡得實在是太安穩了,安穩得我們根本想叫都叫不醒!不僅不醒,連輾轉都未曾輾轉過,若不是您特別恩准我貼身侍奉,給他梳洗推拿翻身,恐怕……”她極力的忍住了淚水,繼續道:“這次咱們聽令帶少主來此處,馬車上諸多不便,奴婢便擅作主張未在車內用這香。可……一路舟車勞頓顛簸,少主竟也一次都未醒。少主睡得如此沉,這香能不能別用了……這個法子若只用一天兩天,奴婢們是絕不敢多嘴的,但若一直用下去……奴婢們難免會有點擔心……”
“姐姐的高明手段,你們是不會懂的,守好你的本分就好。”憐星嘆了口氣,隨口答道,邊說,邊拿出針囊,用銀針在無缺百匯、天池、魚際三個穴位上都刺了一下。
“你們都退下吧。”憐星吩咐。萍姑自知該說的話都已說到,二宮主心中自會有定奪,便不再多言,帶著宮女們請安告退了。
憐星針灸了半刻,用了些醒神香,又緩緩的給他輸了些真力,無缺皺了皺眉,眼睛徐徐睜開,睡眼惺忪的掃視了一下四周,見到小姑姑就在床前,忙起身便要行禮。
憐星按了下他肩膀一下道:“你別動了,這猛一起身,容易頭暈。”
無缺很聽話的乖乖不動了,輕聲道:“小姑姑,您來了……”
憐星看著無缺問候自己時冰雕般面無表情的臉,不禁又有些感慨,在無缺八歲之前,她每次這樣坐在床邊等待他醒來的時候,都會期待無缺微笑著對她說這句話的。不過自從出了那件事情之後,她便不期待了,因為憐星知道,再不可能了。但她完全明白,無缺看自己的目光,卻仍然是柔軟的。
第42章 不祥之笑
憐星很懷念無缺童年時的樣子,那時候,這孩子還會微笑。少主微笑,其實並不犯宮規。但自從無缺八歲時差點因為自己的一笑而喪命之後,那微笑便從他的臉上絕跡了。回憶起那場差點要了他的命的風波,憐星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