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長老會批准。”遊素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告退後默默離去。
“又來了?很快嘛。”汐說。
遊素沒有回答,他覺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崩裂。明明是陽光和煦的樹頂,身體裡的血液卻像都凍成了冰塊一樣。再也見不到汐了,從今以後……
汐和他好像是站在兩個極端的人,一個在南極,一個在北極,永遠都不該有任何交點的。汐會打破那些束縛著他的條條框框,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人都害怕他有一天會追隨邪見成為大叛逆。這樣的汐,不知為何總能吸引他的目光。
遊素撫摸著鼓鼓囊囊的花苞,將自己的靈力灌注進花萼。半透明的花瓣上,暗色的脈絡漸漸亮了起來,像是用畫筆描出來的一樣。汐略帶痛苦地輕哼了一聲,狠狠地揪住了遊素的心。他一咬牙,將更多的靈力注進花苞。
“乖乖仔,今天也很循規蹈矩的嘛。”汐打量著遊素一身整整齊齊的裝束,突然伸手扯下了他的腰帶。沒等遊素反應過來,胸口就被重重一推,他毫無防備地向後摔去,筆直地落進湖裡。
“嗯,現在漂亮多了。”汐坐在岸上愉悅地看著成了落湯雞的遊素。遊素從水裡站起來,默默走上岸,用靈力烘乾衣服和頭髮,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請把腰帶還給我。”他對汐說。
“可以。”汐挑了挑眉,“不過,你得在地上打兩個滾,叫我三聲‘汐大人’才行。”
結果就是,遊素沒能要回自己的腰帶,徑直回家拿了一根新的。第二天,被汐搶走的腰帶就掛在了他家門口的樹枝上。
花苞緩緩綻開,像是雛鳥破殼一般。“啊……”汐的聲音充滿了痛苦,撕裂般的疼痛拉扯著他的神經。那些維繫著他的生命的脈絡正在緩緩抽離,手腕上留下的洞眼裡流出來的卻不是血,而是濃綠的漿液。其實我早就死了,汐想。不知為何,感覺一陣輕鬆。
滿臉淚痕的遊素,終於見到了。總是一本正經一絲不苟的遊素,竟然也會有如此失態的時候。最終還是我贏了呢,汐快樂地想。他張開雙臂,溫柔地俯視著遊素漂亮的臉。唉,他瘦了好多,臉頰都凹下去了。
託著他的花瓣漸漸掉落,最後一絲脈絡抽離的瞬間,汐的身體墜入遊素的懷中。他緊緊地抱著遊素的後背,好溫暖。這個世界最後給他的溫度,比在與世隔絕的花苞中度過千萬年的溫暖的總和還要多。
“對不起。”汐抱著遊素,虛弱地閉上了眼睛。
“笨蛋……”遊素流著淚說出了他一生中第一句咒罵,“這個時候要說謝謝啊……”
“幽蟬!”邪見的聲音和炒菜的香味一起從廚房裡傳來,“給我去買瓶醬油回來!”
“不去!老子正在要緊關頭上呢……”幽蟬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螢幕,滑鼠飛快地動著。這可是世界級別的排位賽啊!別說買醬油了,若葉大人的命令也管不了了!
“不去?”邪見的靈力突然逼進他的腦中,冷冷清清,“去不去?”
半分鐘後幽蟬一臉鬱悶地走進電梯。悲劇啊!好不容易在網路上樹立的名聲就這麼毀於一旦,今後要混只能開馬甲了。邪見也真是的,堂堂金眸殺戮者居然在人類的公寓裡做飯,要是妖族的臉都給他丟盡了!雖說邪見的手藝比那個只會煮麵和煎雞蛋的陽炎好一千倍啦……自從邪見丟了自家鑰匙,就名正言順地一次也沒回家去過。要不是幽蟬發現自己的能力是抵禦夢魔的天然屏障,他肯定已經死在玖家的沙發上了。邪見真是偏心,明明把小白用完了就像垃圾一樣扔掉,對陽炎卻這麼好,是因為物化妖很稀罕嗎?
幽蟬陰著臉走進樓下的便利店,一個熟悉的聲音馬上招呼了過來,“呦,幽蟬!怎麼了,被邪見欺負了?”幽蟬驚訝地望向櫃檯,櫃檯後的青年男子一頭時髦的棕發,左耳戴著兩個明晃晃的耳釘,身上繫著便利店專屬的橘黃色圍裙。“花月!”
“嗯。”花月笑著點頭。他的笑容乾淨得像一潭清水一樣。
“你不是樹嗎?為什麼能離開本體跑到這裡來……”幽蟬狐疑地盯著花月身上的圍裙,“打工?”
“不要小看我。我離開本體一兩公里還是沒問題的。至於原因嗎……當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花月笑道。
“因為邪見嗎?”幽蟬在玖身邊呆久了,反應自然不慢。
“聰明。邪見大爺好不容易搬到了我能到的地方,不趕緊過來揩油就太不夠意思了。”花月歡快地說,“即使只是逸散的靈力都能讓我這樣弱小的妖族感到精力充沛,邪見大爺真不愧是妖族第一殺戮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