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
西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艦長讓你過來的?”
“呃,是。”
西塔笑容不變,鎮定地點頭:“我馬上過去。”
“等我回來再繼續。”西塔說著,迅速地整理好衣服,正準備出門,忽然慕蟬飄出來一句:“你是他的保姆嗎?”
西塔腳步一頓,輕輕地說:“……至此之前,是的。”
——言外之意,就是在此之後,便不是了嗎?
慕蟬微微眯眼,說道:“那我單刷一會兒。”
“嗯,我很快就回來。”西塔噙著笑,穩步走出。
慕蟬嘗試著單刷了兩次,壯烈犧牲之後,無聊地丟開光腦,心念轉了轉,踩上鞋子,開始了在歐米伽號上的第二次潛行。
……
西塔到達醫療部的時候,便看到艦長雙手抱在胸前,正倚在門口牆邊,單腿微屈,腳抵在牆壁上。他安靜的側影真的很美很流暢,宛若天神精心雕飾的手筆。
“你來了。”
“嗯。”
“為什麼?”艦長抬眼,嘴唇翕動。
西塔微笑著望著他的雙眸,片刻後,重複了一遍,“為什麼?”——語氣很輕很輕,好像羽毛從心尖掠過。
艦長下頜微抬,居高臨下地緊緊地盯著他。
死寂的沉默中,兩人肅然對峙,四目對視間,風平浪靜的表面下,卻是兩道極度溫差、截然不同的暗流轟然相撞。
半晌,房間中驀然飄出一聲痛苦而壓抑的呻|吟。
——是伊普西隆。
以及醫療官們慌張著急的聲音。
艦長凝固的眸光猝然一動,修長筆直的眉毛微皺了一下。
“呵……”西塔不疾不徐地輕笑一聲,“抱歉艦長,沒有能及時發現少爺偷跑去參戰,沒有能按時給他注射藥劑。”
聽起來很誠懇,但……
“是嗎?”
西塔平和地反問道:“您覺得是怎麼樣呢?”
艦長安靜了幾秒,面無表情地沉聲問:“是你的主意,還是他自己的決定。”
“重要嗎?”西塔這麼問著,慢步走上前,伸手,單臂撐在艦長的頭側,眼睫微微垂著,端詳著艦長的面容。
“是不重要。”艦長冷漠地彎了彎唇,直起身子,兩人稍稍交錯,他湊在西塔耳邊低低嘆息:“看來得如你所願了。”
西塔垂下眼瞼,一動不動,溫馴的模樣:“我的願望,就是歐米伽號會變得更好。”
“哈哈哈——”艦長仰頭大笑了兩聲,不置可否,他瞥了西塔一眼,神色驟然一斂,銀黑色的雙瞳一派冷酷的平靜,“進去吧。”
他自己,卻毫不留情地轉身走了。
背後,灑落著伊普西隆隱約的哭叫聲。
西塔漠然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交處,推門而入,濃郁純淨的Omega氣息撲面而來,歐米伽號上水平不錯的醫療官此時都聚集在此處。
西塔忽然想起來,以前伊普西隆受一點傷、流一滴血,便興師動眾的情形……這一回,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以前明明會在暗中等著伊普西隆完全清醒過來。
西塔嘴角的弧度掠過一抹譏誚,冷靜地將在場的醫療官全都請出去,自行配置了一支藥劑,然後坐到了床邊。
“呃啊!——幫、幫我……”伊普西隆涕泗橫流著,狼狽不堪地攀住他的身體,在他身上摩擦著,試圖緩解體內洶湧的情|潮。
“求你——求、你、啊——嗚……”——這位自小被艦長寵在手心的小王子,大概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痛苦而狼狽過。
西塔笑了笑,食指抵著唇:“噓——馬上,不要著急。”
醒的越早,破滅的時刻、傷心的時候,也就來得更早了,不是嗎?
冰涼的白色光點,沿著細長的針身倏然遊走至針尖,匯聚成一滴藍色透明的液滴——啪地墜落,留下一滴斑駁的痕跡。
——不知道像是誰的眼淚。
因為情|欲而泛紅的面板被輕輕刺破,藍色的液體,緩緩推入到身體裡,溶解在血液裡。
血細胞,以及資訊素沸騰的奔湧倏然一頓。
意識模糊的伊普西隆又呻|吟了一會兒,便緩緩地沉息下去,呼吸漸趨平緩。他好看的眉頭微皺著,是預料到什麼了嗎?
……
西塔回到房間中時,慕蟬正託著下巴發呆,面前飄著三維遊戲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