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有人能給他三年五載的時間慢慢學。”鍾無道眼皮都不抬:“他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就算白救他了。”
“可是,你連咒語都不告訴他……”
“讓他自己領悟,印象會更深刻。”
玉檀子不語,微微點了點頭。對著滿樹如雪的梔子花凝神片刻,轉頭看向鍾無道:“我說,你能不能不在我的圍棋盤上擺王八!?”
“馬上就好,還差王八的一隻腳就拿開了。”
“明明還有兩隻腳。”
“……你戴隱形眼鏡了?怎麼今天眼神兒這麼好使。”鍾無道推散了擺成王八形的麻將牌,無聊地打了個呵欠:“唉,今天晚上吃點什麼呢……”
蔣冠禮有些緊張。
二十八年來,他與各式各樣的人打過交道。商場是個什麼地方,那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戰場,在商場摸爬滾打的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蔣冠禮和他們鬥智鬥勇,千錘百煉,早就忘了緊張為何物。然而今天,面對這個陌生的對峙者,蔣冠禮忍不住開始緊張了。
他悄悄握緊了拳頭,目不轉睛地和眼前的生物對視。
皮毛光滑,渾身火紅的小狐狸,鼓著腮幫子,發出嗯嗯的低鳴聲。
“咳咳,”蔣冠禮清了清嗓子:“你,”他表情僵硬,伸出一隻手指朝小狐狸勾了個勾,習慣性地居高臨下發號施令:“去,帶我找鍾無道。”
小狐狸哼了一聲,撇過頭去,眼睛望天,明顯不屑的姿態。
被鄙視了。居然被一隻紅毛畜生給鄙視了。
蔣冠禮額角青筋隱隱暴起,忍了忍:“喂,你是我招來的對吧?快帶我去找鍾無道。”
小狐狸傲慢地斜斜眼睛,乾脆扭過身,屁股衝著蔣冠禮。
……蔣冠禮大怒,撲上前去抓小狐狸。小狐狸冷哼一聲,靈巧地閃開,縱身一跳,直撲蔣冠禮面門,左右開弓。兩道血光閃過,蔣冠禮的臉上光榮地留下鮮豔的抓痕。
蔣冠禮有些狼狽地捂住臉——幸虧沒有人看到,丟人丟到姥姥家。小狐狸捧著肚子笑得滿地打滾,發出吱吱地嘲笑聲。
這隻死狐狸……蔣冠禮腸子都悔青了。他對自己的靈力是沒什麼信心,可再沒信心也不至於召來這麼一隻可惡的東西。幫不上忙倒還其次,實在是這廝的表現非常的……欠扁。
蔣冠禮突然蹲了下來。正在梳理皮毛的小狐狸警惕地打量他——這笨蛋在這兒又是吹樹葉又是採蘑菇,忙活半天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告訴你,”蔣冠禮擦了擦臉上的血,認認真真地和小狐狸談判:“帶我走出這個林子,找到鍾無道。”他伸出一隻手掌:“肥雞五十隻。”
炊煙裊裊,夕陽西下。天師洞的傍晚是溫馨而美麗的,集中體現在食堂。大家積極進取,你爭我奪,表現了新時代道士們崇高的風尚和品格。就在大家狼吞虎嚥吃得熱火朝天時,典座的門被大力撞開了。
金色的夕陽做背景,一個高大的身影驕傲而蕭瑟,偉岸卻落寞。金光沿著他身體的輪廓漫射,強烈的逆光模糊了他的臉,只看得到一個鑲著金邊的黑色剪影。
眾道都忘了吃飯,慢慢放下碗,眼神不由自主全定在了他身上。
突然,集體,爆發:“鬼呀!!!”
頃刻間,食堂裡跑得一個人渣都不剩。後門被撞壞了——現在整個一面後牆全是後門。
“媽的我哪裡像鬼了?”蔣冠禮十分氣憤。折騰了一天,是落拓了點,邋遢了點,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光輝形象啊。
“你不像鬼,你頭上那個像。”唯一留在食堂裡吃得熱火朝天,也就是連人渣都算不上的鐘無道咕噥著。
蔣冠禮抬起頭——蜷成一團的狐狸在逆光的效果下就像另外一個頭,長在他現在的頭上,一副鬼樣子,怪不得把這幫以捉鬼降妖為己任的道士們嚇跑了。他把小狐狸從腦袋上扯下來,小狐狸吱吱亂叫,在蔣冠禮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蔣冠禮慘叫一聲,小狐狸趁機脫身,朝鐘無道跑過去,趴在他的肩膀上,朝蔣冠禮吐舌頭,扮鬼臉。(請自行想象狐狸的鬼臉)
“二寶你真不夠意思,居然把他給帶回來了。”鍾無道丟了一塊肉喂狐狸。
“你認識這畜生?”
“當然,叫師兄。”
“……這是隻狐狸!”
“他是什麼都改變不了他是你師兄的事實。”鍾無道摸摸二寶光滑的皮毛:“五十隻雞就把你收買了?”二寶羞愧地低下頭。鍾無道敲它腦袋:“起碼要一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