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條腿,醫生說以後都治不好了。”張石誠似乎看出她眼中的疑慮,笑著解釋,末了將新上來的一壺茶推到她面前,“不提這些也罷,人生在世,就應當及時行樂,我們先來兩局!”
這位公子哥的運氣是一如既往的差,十幾局下來,他原本堆砌在面前的一沓鈔票又只剩下薄薄幾張,而陳寶珠的小皮包卻是漸漸鼓脹起來。她運氣好得出奇,直至夜幕時分,竟然又贏下了三萬塊整。
收場時,張石誠看著她,期待的問道:“陳太太明天還有空來嗎?”
正在收拾鈔票往皮包裡裝的陳寶珠動作停滯了一下,她現在已經有了五萬塊錢了,這原本是個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超出她的預期很多倍,這筆錢足夠她和英雄在她的家鄉開一間小小的店鋪,守著他們的鋪子過一輩子,可是看著那位公子哥落寞的臉上寫滿期待,她心軟了,一咬牙:“好,我明天還來。”算是她虧欠這位公子的,再多陪他一天吧!
“那麼,陳太太,明天下午,還是這個房間,不見不散!”那人像是得到某種許諾一般笑了,那種笑容很開心很真誠,讓陳寶珠恍然有種錯覺,彷彿又見到了家鄉的弟弟,臉上帶著那種少年式的稚氣未脫的天真笑容。
因為家鄉的窮困,她十七歲就獨自跑到天津衛,在一間歌舞廳裡做舞女,因為性格懦弱,受盡客人乃至於同行的欺凌,但之後無意中結實了現在的丈夫,被他娶回家,成了高牆大院裡的姨太太。
她以為她熬到了苦盡甘來,但婚後不久,她就發現她的丈夫是個性格暴躁多疑並且自私吝嗇的男人,又在無意中聽到家中僕人們嚼舌根得知,在她之前的兩位姨太太竟是被她的丈夫生生折磨死的,她彷彿一下子掉進絕望的深淵,惶惶不可終日,幾乎熬到精神崩潰。
好在丈夫有個弟弟英雄,是個陽光開朗真誠純樸的大男孩,他見不慣嫂嫂整日鬱鬱寡歡小心翼翼的樣子,時常開導她安撫她,日久生情,他們終於衝破心裡障礙,成為一對不見天日的戀人。
人真是永不知足的動物,現在她得到了愛情,卻妄想著自由,妄想著逃離丈夫這個陰影,和戀人過上無拘無束的生活。她節衣縮食了一年多,存的錢還不如在賭場裡兩天贏來得多,現在的她堅信這位看似滿身紈絝的公子哥就是她命中的貴人。
陳寶珠坐上了五點鐘準時開來接她的自家汽車,在對明日的期待中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丈夫接連五天沒有回來了,這無形中幫了他們的大忙。她匆匆吃過晚餐之後,藉著天氣轉涼要為二爺送秋衣為由去了一趟重慶大學見英雄,兩人約定好第二天深夜在碼頭碰面,乘船沿著長江下去,到遠離丈夫勢力範圍的南方去,在南方躲幾天,再想辦法去閩南,計劃就這麼定下了。
翌日,陳寶珠履行了她的承諾,去了鴻運賭場陪著那位公子爺賭最後一次,手氣依舊是出奇的好,兩個人氣氛也很融洽,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只是她心事重重,時常走神,末了倒覺得很不好意思,只是抱歉的衝石誠笑。
這天,她在賭場逗留到很晚,荷包是裝得滿滿當當,到最後,每當她贏了錢就開始百般推脫,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贏貴人的錢了,她本就不是一個貪心的婦人,有那些錢,再加上以後如果能吃苦耐勞的話,足夠她和英雄在鄉野地方富裕無憂的過上一輩子了。
她和張石誠一起走出賭場的時候,外面下起了瀟瀟秋雨,街道已經華燈初上,石誠蹙眉看著她:“陳太太,下雨了,我送您一程吧!”
陳寶珠誠惶誠恐的坐進嶄新的汽車裡,石誠一直坐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笑,她不安的看著兩邊愈來愈陌生的風景,發現這並不是她回家的方向。
“這裡是哪裡?”陳寶珠四處張望了一下,不由有些驚慌。
石誠臉上依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陳太太今晚不是要去碼頭麼?我早點送您過去,免得節外生枝。”
他把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在陳寶珠聽來卻似在胸中炸開一聲驚雷,那種震驚瞬間就讓石誠看破,他補充了一句:“放心,東西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英雄在那裡等你,一到碼頭就可以上船。”
她青白了臉色,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驚道:“你、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石誠轉向他,車窗外的路燈一根根向後掠去,映在他臉上的光明明滅滅,他收斂了笑容,只是淡淡道:“我是你丈夫的敵人。”
碼頭上,石誠撐著一把雨傘站在秋雨中,默默的凝望著在棧橋盡頭盡情擁抱耳鬢廝磨的一對男女,他覺得頭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