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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那麼,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在戰場上兵刃相向,你會怎麼做?”

“今朝,別開這樣的玩笑。”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李今朝噴出一口筆直的煙霧,抬眼笑著望了他,“我已與他勢不兩立,假如有一天,我將他擊垮,你會不會回到我身邊?”

石誠倏然望向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下去,但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眼中就重新凝聚了笑意,聲音卻冰冷刺骨:“我不會給你擊垮他的機會。”

“你對我真殘忍。”李今朝再度擦燃一根火柴。

“只要你不做多餘的事。”石誠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眼神卻是一種凜然的警告。

果然,這才是張石誠。如果自己有難,他將是一個值得託付的可靠朋友,但如果想要動元清河,那他將會成為一個強有力的可怕對手。這個結局,他早該預料到的。

李今朝抽了一口煙,不再說話,兩個人的目光一同望向車窗後的那人。

最後,李今朝將煙鍋在牆面上磕乾淨,嘆了聲:“我要走了,小東西,你多保重。”

直到李今朝離開,元清河的臉色才好看了點,在車窗後朝他揮手告別。

火車拖著白色的煙和悠長的鳴叫之聲遠去,捲起紛飛的枯葉,石誠長久的站在空無一人的月臺上,站成薄暮之中的一張剪影

東北軍是革命軍中目前實力最為強勁的聯軍,雖然在從滿洲國倉促撤離的時候有一部分軍隊投靠了日本人,但並不妨礙它響噹噹的名聲。軍中將士大多是北方人,因此對這兩支從南方過來的隊伍無不投來探尋的目光。

不過都是男人,所能談論的話題無非就是戰爭和女人。不出一個月,這兩支南方軍隊就和一群豪爽的北方漢子打成一片,只有一個人例外。

元清河從來不在大食堂裡吃飯,幾千個人,全都鬧哄哄的擠在空曠的大食堂裡,一邊吃飯一邊高談闊論,嘈雜得幾乎把屋頂掀翻。

開始,幾位東北軍將領還會過來邀請這位看似沉默寡言的元軍長一起進餐,元清河面上不好拒絕,還會稍微賞臉跟著他們一起去大食堂,但在見識了幾次那些人口沫橫飛的用餐之後,他就再也不肯去了。因為那些男人基本上出身低微,毫無修養倒也罷了,他本就不是自視清高的人。但那些男人背井離鄉好幾年,三句話不離女人,滿口黃段子,跟著他們一起,一邊吃飯一邊還要護著自己的飯碗以免別人的飛沫噴進去,這才是元清河最吃不消的。他駐軍徐州的時候也和一幫兵痞混在一起,但是回家呆了幾個月就被石誠重新調/教成優雅體面的人物,這會兒,實在是有些排斥這樣的交際圈。

與元軍長的不合群相反,李軍長倒是混得左右逢源,他會說話會做事更會做人,到哪裡都吃得開,有人買賬。

熱河的冬天非常寒冷,四野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軍隊裡大多數是南方人,都受不了塞北這樣的寒氣,很多人病倒,大部分人手上腳上長滿凍瘡。東北軍的張總指揮體恤這兩支隊伍的水土不服,讓他們暫時在營中休整,因此元清河倒是清閒下來。

軍隊裡抓了一個日本女學生,這個訊息像是一場來之迅猛的火災,一瞬間將整個軍營的男人們都點燃了,所有人都跑過去看那所謂的“又白又嫩”的日本女人。

元清河當時正坐在桌前寫信,來到熱河之後,他整天都心不在焉,所以想要寫信問一問那人,他是不是把魂丟在家裡了。

臨行前的半個月,兩個人真如一對新婚夫婦,好得如膠似漆蜜裡調油,整日手牽手軋馬路看電影,晚間天剛擦黑就躲進房中,進行一場又一場或激烈或溫柔的狂歡,那人彷彿也放下了他所喜愛的那點玉石事業,全心全意的享受兩個人朝夕相處的可貴時光。他們的愛像是熾烈的陽光,熨燙了那座古老的城。

記憶中那片竹山竹海的風光早已模糊,那個地方發生過的愛恨情仇也已離他遠去,他孑然一身的跑出來,帶著一顆死去的心在這令人絕望的塵世間顛沛流離,所有的一切都遙遠得好像上輩子的事。

現在他有家了,在那座城裡,有一棟房子,有一個為他等待的人。過了這麼些年,他一直漂泊無處安放的靈魂終於有了歸依。

他輕輕摘下左手無名指的那枚翡翠指環,放在手心細細摩挲著,看著指環內部那人親手雕上去的小字——他的名字,就好像又看到了他淡笑的臉,然後無比珍重的將指環重新戴回去,放在唇邊吻了吻,重新提起筆。

勤務兵趙小順猛的推開門,擦了一把腦門上的熱汗,對他說道:“軍座,不好了!飯堂裡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