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石誠的人生,他自己已經一眼望到了頭。
“吃晚飯吧!”石誠撿起柺杖,衝樹下那個長久不動的人說道。
元清河掐滅菸頭,從悵悵然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搖頭道:“不,我還有點事要去辦。”說罷從房裡拿出制服外套,將軍帽按在頭上,步履生風的走出去了。
然後,不出石誠所料,那人一夜未歸。
元清河坐在車裡,全身無力眼圈青黑,車窗外已是黎明。
斷斷續續打了幾個盹兒,那些破碎的夢境裡,全是那人的名字,那人的臉,那人的眼。他明白他和石誠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但無論他怎麼苦思冥想想破頭也想不出他們之間的問題出在哪裡。
他就是天生遲鈍,沒有那人一副七竅玲瓏的好腦袋,他也參不透那人深似海明如鏡的心裡藏著什麼隱憂和玄機,最後他將求不得的原因歸咎於自己其實還不夠努力,無法消除石誠心中的顧忌。
他想要告假,帶石誠出去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走一走,順便處理自己的一點私事,或許能夠解開他的心結,也能避開馬三小姐熾烈的追求。於是他坐在馬家的汽車裡停在劉府的院中等馬耀輝等了一夜。
這位劉武,下野前是個聲望頗高的老將軍,與馬司令的父親一同在戰場出生入死許多年,早就視老戰友的兒子如己出,如今交了實權,過著悠閒的日子,時常一個電話打到馬家,馬耀輝就乖乖的撇下一幫狐朋狗友去陪這位世伯打牌去了。
最近聽說劉家來了貴客,馬耀輝成了劉老將軍欽點的人,連續半個月,每天準時被叫到劉府陪客,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管了。
直到天光大亮,也沒見半個人影從劉公館出來。元清河坐不住了,這是他頭一次鬧了矛盾夜不歸宿,他估摸著,石誠該著急了。
他在院中丫鬟打水洗衣的井旁拘了一捧冰涼的井水洗了臉,打起精神走進宅子。
在僕人的引領下穿過華麗空曠的大客廳,上到三樓棋牌室,劉武老將軍嗜賭,因此三樓的幾個房間全都設成了棋牌室,聽說這位貴客身份極高,因此整個三樓一個閒雜人等都沒有,連來來去去的僕從都走得屏聲靜氣。
元清河被帶進棋牌室旁邊的休息室等待,這裡茶具、煙塌和標緻的丫頭一應俱全,他揮退了丫頭,在長沙發上仰躺下來。看這個架勢,馬耀輝應該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
他就在這樣安靜舒適的環境之中放任自己熟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胸口有點憋悶,似乎有個東西壓在那裡,睜開朦朧睡眼,卻看到蜷縮在自己胸口的一團毛茸茸的事物。
他一驚,立刻坐起身,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動了動,在那一瞬間,他意識到,那是一隻貓,而且還是一隻有點面熟的梨花貓。那貓漫不經心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映在湛藍j□j眼中的自己變了色的臉。
他本能的伸手去摸後腰的手槍,一個熟悉慵懶的男聲從窗邊傳來:“何須如此緊張?驚擾了你的睡眠是我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
元清河放棄了拔槍的動作,抱著貓坐起身,眯著眼看向窗邊煙塌上那個姿勢優雅抽著水煙的男人。
李今朝一襲青色長衫,閒閒的側臥在陽光下,叼著碧綠的菸嘴吸了一陣,緩緩吐出一縷青煙,隨即目光移到他身上,淡笑道:“別來無恙?”
元清河默默頷首,並沒有回答,他咂摸不出李今朝的意思。
他心中忐忑,急於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既然李今朝出現在這裡,說明李今朝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應當也跟自己看到他時一樣意外。如今的他,肯定不是位高權重的李軍長的對手,李今朝若是順藤摸瓜找到石誠,那後果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果然,李今朝下一句就問了他更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好嗎?”
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回答,李今朝也不惱,依舊氣定神閒的抽他的水煙,在飄散的霧氣中皺眉。他從元清河眼底看到疑慮,知道他畢竟不是石誠,腦子不夠用,便笑著解釋:“劉武劉老將軍是我義父的親生弟弟,劉老將軍視馬司令如親子,這樣算來,我和你們家馬司令還算有點沾親帶故,怎麼,你似乎並不歡迎我?”
見元清河依舊低垂著眼瞼,沉默如山的坐著,李今朝突然有些憤怒,說了這麼多話,那人卻像個木頭,讓他一個人在這唱獨角戲。
馬耀輝耷拉著腦袋推門而入,他又熬了一夜,此時已經快撐不住了,想來休息室小憩一番,卻意外的看到元清河和新認識的堂兄。
“喲,清河,你怎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