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駱溢的眼睛,猶豫了一會兒,“我不好說,因為我沒有給他做過系統的檢查,但就目前他水腫的樣子和補體的資料來看,不樂觀。”
駱溢朝司捷擺擺手,“我聽不懂你們這些醫生的用詞,你就告訴我,能治好嗎?多久治得好?”
“駱溢…”司捷重重嘆了口氣,“他得的是紅斑狼瘡!你非要我說得那麼清楚嗎?”
“你是醫生,我不在乎你說得是不是直白,我只想知道我問題的答案。”駱溢指著急診室的門,盯著司捷的眼睛,“能,還是不能?如果能,要多久?”
司捷沉沉地閉了閉眼,不想看見駱溢那雙眼睛,“不能…。這個病治不好,只能控制和維持。”
駱溢似乎對這個答案滿意了,他站到通風的地方,點了支菸,不再說話。
司捷看他的樣子覺得很無奈,那個冷靜的駱溢,看似無所不能的駱溢,似乎丟了。
“你別這樣,最終控制得不錯的也有很多。”司捷慢慢走了兩步到男人跟前,“並不是說絕症最後的結果就一定會不好的。”
駱溢不搭話。
司捷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問到:“你DNA測試還做不做的?”
駱溢還是沒吭聲。
司捷有些惱了,“駱溢!你別給我裝啞巴!”
“做的。”駱溢終於開口,冷冷淡淡。
“那要萬一做出來他不是你兒子呢?”
“那我就收他做養子,給他治病。”駱溢彈了彈菸灰,“但我覺得不是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也是到今天才相信,有種東西叫父子連心,那感覺,很微妙。”
“為什麼這樣說?”司捷覺得這話從駱溢口裡說出來帶著點不可思議,駱溢不信神,不信命,也不信那些非自然的東西。
“我今天在找到他之前心慌了好幾個小時,就是覺得他不好了,出了什麼問題,一定要找到他才行。”駱溢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還會有這麼心慌的感覺。”
司捷聽完這話,神情有些黯然的看著面前男人的側臉,駱溢的緊張,駱溢的心慌,那麼三十幾年,從來沒有為他有過,一次也沒有。即使他知道,駱溢那些緊張和心慌是對著兒子,他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去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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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約摸一刻鐘的時間,急診室的門就開了。
“如何?”駱溢越過醫生朝急症室裡看了一眼,沒看真切。
醫生從耳朵上取下聽診器,說話的語氣有些過分的嚴肅,“不樂觀,準確來說是非常糟糕,最好馬上入院治療。”
駱溢點點頭,說好。
“他這個病那天送進來的時候我幫他檢查,是有藥物控制著的。”司捷仔細回憶著兩天前的化驗報告,“但是控制的非常不好,狼瘡活動頻繁,腿上也水腫得厲害,估計是有狼瘡腎。至於身體的其他機能,沒有仔細檢查,還不知道有沒有受到損傷。”
駱溢看著正在努力回憶的司捷,有些不解,“我昨天就很想問你了,你怎麼會給他做這些化驗?那個時候你還不知道他是我兒子,不是嗎?”
司捷對上駱溢的眼睛,“我看證件的時候發現他和你一個姓,還是被你送來醫院的,所以就給他查一下。”
“即使那個時候我說他是我半路上撿的?”
“是的,即使。”
司捷眼神有些灼灼地看著駱溢,而駱溢卻偏過頭,不再說什麼,走進急診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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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駱衍吊上了水,依舊昏睡。
他的兩個眼眶深窩著,眼睛周圍帶著濃濃的黑眼圈,丹鳳眼的尾腳有些孩子氣的上翹,左邊的眼角的位置長了一顆淡棕色的痣,臉色十分蒼白,還透著點寡黃,唇色很淡,唇很薄,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抿得緊緊的,似乎有什麼很痛苦的事情正在他的夢中發生。
駱溢探了探他的額頭,熱度是比剛才要下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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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
駱衍還沒有醒過來,他轉到了一個單人病房,開始接受各種檢查和治療。
駱溢在單人病房裡支起了辦公桌,正在處理公事,房間裡一片安靜,只有他敲打鍵盤偶爾發出的聲音,顯得很單調。
今天早些時候駱衍發燒又燒了上去,到了三十九度八,一直迷迷糊糊的喊媽媽。醫生因為他這個病,不敢隨便給他用藥。駱溢就端了盆熱水不斷地給他擦身上,然後又用酒精給他降溫,弄了很久,方才漸漸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