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在往哪裡飛?為什麼我在塔臺都不知道?!”
很多次回來之後,BIELING終於忍不住在宿舍發牢騷。周至嚴苦笑——他們何嘗不是臨上飛機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然後才清楚自己在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
“我告訴過你,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無奈之下,只能這樣安慰陷入暴躁的BIELING。
“不可以!我是塔臺聯絡員,如果你們在飛行途中遇到什麼問題都要第一時間與我聯絡。如果不知道你們的飛行線路,我無法第一時間作出應有的判斷!”BIELING不是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但是作為塔臺通訊員,只能在飛機起飛和降落的短時間內掌握飛機的行蹤,這讓他感到十分不適應——在‘中航’的時候,天上飛的人多麼期望能全程聯絡上地面啊。
周至嚴清楚他的聯絡範圍,當然也更清楚為什麼,所以他不能多說——因為說得越少,BIELING才越安全。知道BIELING在為自己擔心,也只能疲憊的攬過他,
“別難過,我現在的工作並沒有飛‘駝峰’那麼危險……”默默的學著他的習慣在心裡劃個十字,上帝保佑我說得是善意的謊言,
“之所以塔臺接收範圍有限,是因為需要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是什麼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一段時間以來的惶惶,鍛煉出了BIELING無限的敏感性,
“是你們的飛行路線……還是運送的東西?”
周至嚴愕然,然後才想起來在BIELING這裡毫無含蓄可言,他也很疲憊,每天坐在駕駛座位上看著一切起飛前檢查全部完畢之後才由荷槍實彈計程車兵沉默的往後艙抬進來的大包——有時候體積很大但看起來重量不多;更多的時候體積甚小但飛起來才察覺出載重量……更無論偶爾箱子不小搬臺的人員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磕碰。都放好之後,有時候甚至等飛機開始滑行,才由專門的電臺告訴自己要運到哪裡。即使再提醒自己只是個運貨的不要去多想還是情不自禁的以經驗去揣測到底後面裝的是什麼,即使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會去問後面端著槍枝沉默守候計程車兵那些到底是什麼——既然在‘中航’已經被人‘盯’上了,那麼來到這裡,周至嚴就更要吾日三省吾身,告誡自己埋頭工作,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想。
所以,面對BIELING如此赤裸裸的追問,周至嚴只能在嘆息後抬起頭望著他,
“不要問了好嗎?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才是最好的。”真摯,但沉痛。
或許是感受到了他的感覺,BIELING沉默了,半晌只能抓住周至嚴的肩膀,
“你答應我的,要回來。”
周至嚴擠出笑容回覆——的確,他說了他的航線沒有‘駝峰’那麼危險,但並不意味著不危險。日軍放棄了東南亞,投入了更多兵力到中國戰場。他們只是手無寸鐵的運輸機,遇到日軍瘋狂窮追堵截之際的危險性一點兒也不必之前小。陌生的航線,更尖端的日軍飛機攔截,一切的一切已經不知多少次讓他暗自祈望早點完成這暗無天日的任務回到‘中航’去了——BIELING說得對,如果沒有他還在這裡等著,自己……
“我答應你,有你,我摔不了。”
他不摔,並不意味著別人的飛機不摔。BIELING在塔臺很多時候並不知道,他們的傷亡率其實並不低——提別是地面告訴他們遇到日軍只能靠自己不會觸動任何力量進行保護的時候。一架飛機又摔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意料中事——這邊的運輸機比他們在‘中航’的更差。機長身亡,稍微幸運的是,副駕駛小馬還活著,更幸運的是,發報機還沒有完全損壞,所以,這邊收到了求救訊號。
每天一個來回的周至嚴已經恨不得把自己的鋪蓋卷搬到排程室了,聽了這個訊息理所當然的和其他人員一起爭取營救。可這邊的負責人顯然並不這麼想,
“他墜機的區域是日軍活動的密集區,再派人過去不但於事無補,還可能造成更大的傷亡。”
“但如果不去小馬會很危險。”大家據理力爭——日佔區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小馬作為飛行人員身上除了一身惹眼的飛行夾克之外什麼都沒有。這裡的人說讓他自己找回來,試問無錢無糧的難道讓個飛行人員乞討回來嗎?!
“我們這裡的人員有限,派不出人手過去。”負責人還在尋找藉口,終於,周至嚴忍不住了,
“給我一個通訊員,我去,最起碼給他投擲些吃的和錢!”
“呃……這邊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