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別想那麼多,啥難事都能過去。”
許某人把煙掐了,垂著臉笑:“我沒事,想也沒用啊……”
對天煞孤星的許公子來說,只有睡覺的時候最安省,睜開眼才真是惡夢連連。他這日子過的,就像從萬仞懸崖上往下跳,路過白雲路過小鳥路過雜草路過盤根老樹,可他什麼也抓不住,而且這一路掉下去,總也沒個底。
他想湊合著過,可惜誰都比他能較真;他想幹脆利落點,可惜他統治不了別人。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想讓這個家裡人人幸福美滿,比稱霸火星還難以實現。
沒了陳燼舍了姚亦,他往後退了一萬步,覺得自己這輩子啥也不用求了,就把老太太和自己老媽伺候好了就行,也算沒往這人間白來一場。
可惜,就這麼個最後的低微的最基本的願望他都實現不了,從A市出來剛剛二十天,老太太就沒了。
這事很突然,之前沒有任何徵兆。
離開烏煙瘴氣的A市換個新環境,老太太其實精神狀態不錯,睡眠質量好了很多,早晨能喝一大杯牛奶,每天傍晚去院子裡坐坐。誰也沒想到,有天早上她能一睡不起。
老太太神色非常安詳,走的時候沒受多少罪。
院長和護工們來幫忙處理老太太的後事。人死如燈滅,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火葬場就在東邊山腳下,只要把人推進火化爐,四十五分鐘之後就剩一堆灰了。
院長勸許媽媽:“想開點吧,人嘛,到老了都有這一天。這本來就是個磨人的病,半死不活,耗啊耗啊把人耗幹了,就沒了。你家老太太也算是個有福的,起碼走的時候沒受罪。”
許媽媽哭:“都怪我……沒讓我媽享一天的福……”
院長揹著手:“什麼叫享福啊?什麼是福啊?”
許媽媽:“……”
許經澤連抽了兩包煙,心裡難受腦袋發沉。他現在是陳家唯一能主事的,連好好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心思跟他們討論哲學問題,他得先通知陳一慧。
雖然老太太臨終也沒原諒她,但她畢竟是女兒,血濃於水。按風俗,老人去世之後停靈三天,陳一慧要是再不趕回來,真是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了。老太太到了地底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心閉眼。
陳一慧和陳燼的手機號當然還是打不通,可許經澤沒想到,這回連許天漠先生都聯絡不著了。
這是什麼意思?地球盛不下他們,登月了?許經澤接連給許天漠打了五個電話,一直無人接聽,許公子乾脆把電話直接打到了許總公司辦公室。
許總的特助可能最近又換人了,聲音特別陌生,公鴨嗓,一幅公事公辦了不得的態度:“我們也聯絡不到許總……”
“放屁!”
特助同志很嚴肅:“請您放尊重點!”
許經澤心情惡劣:“你哪根蔥?你們許總啊,把自己兒子扔溝裡都不帶眨眼的,就這破公司是他下金蛋的母雞,是他的老命,他能不管?你聯絡不著他?我不跟你廢話,叫你們張主任過來,趕緊的!”
許公子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張主任接過電話來,聲音綿軟又微弱:“哎喲哎喲,許總真是大半個月沒來公司了,說是有點特別的事,我們真的……”
“我不管你有什麼法子,總之,讓他給我打個電話。”最近連著兩天沒出太陽,天涼,山上風還特別硬,許經澤在院裡站著,骨頭縫裡都寒嗖嗖的:“你告訴他,老太太沒了。陳女士要還有一星半點的人心,就回來磕個頭。”
老太太沒了,可許天漠先生現在真是顧不得這事了。
最近真是一事壓一事,事事都趕到一塊來了。
他攥著手機慢慢往眼科診室走,抬眼看看,見陳一慧在走廊那一頭站著,穿件灰白色風衣,微微駝著背,疲憊的好像被人一箭射了個透心涼似的。現在再把老太太的事告訴她,她沒準真能噴口血出來。
許情聖把手機關了塞回口袋,沒說話。反正人都己經沒了,回去也就是上柱香,有什麼實際意義?先且顧眼前吧。
診室裡醫生還在給陳燼做檢查,問:“現在有什麼感覺?視線清楚嗎?”
陳燼:“嗯。”
“你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陳燼:“不久。”
“有沒有症狀逐日加重的感覺?或者是發生的頻率漸高?”
“沒有。”陳燼面無表情把眼睛閉起來,問:“我可以走了嗎?”
就沒見過這麼不拿自己當回事的病人!醫生搖著腦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