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躺著一名形如枯槁的老者，頭髮斑白，面如土色。見有人進入，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

噬靈太歲　6

這是記憶中那個強壯又令人可敬的父親麼？

慕少遊被眼前的景象震到了，他捫心自問，明知道答案真實而又殘酷。

“少遊……”蒼白苦澀的呼喚聲十分微弱，毫無中氣，床榻上的老者抬起宛如枯木的手，他想要慕少遊握住他的手，這可能是臨死之人最後的氣力了。

往日的怨恨在這一瞬間被遺忘，慕少遊喉嚨一哽，身體顫抖了一下，卻沒有邁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你還在怨恨我麼……哈……”老者見慕少遊佇立不動，無神的眼中劃過一絲寂寞和遺憾。

“當年那件事情我知道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紅袖的過錯……”

“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遲了麼？母親死後你立刻將情婦娶進門，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一聽到母親的名字被提及，慕少遊感傷的情緒一掃而空。

“我……很抱歉……”

慕少遊靜靜的接受著父親的歉意，這句話來得實在太晚，晚的讓他感到麻木不仁。

“我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對你提出這種要求是很過分的事情……但是，我們慕家世代守護噬靈珠，它的主人便是慕家的主人……我沒有力量讓它認主……如果是你的話……”

“那又如何了？我早就不是慕家的人了。”慕少遊冷冷的打斷回答道。

“少遊，你可以逃避責任……但你逃避不了命運……”

“命運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母親用性命為我扭轉而來的命運，沒有人能夠操縱！”慕少遊面無表情，他剛見過兩個弟弟，知道他們絕不是大器之材。若是接手慕家，前途堪憂。

“少遊……”

“不用多說了，你若是擔心家族命運，就快點好起來吧！”慕少遊匆匆的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他開啟門，站在門口的李萍眉嚇了一跳，沒想到兩人的談話這麼快結束。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走下樓去。

“喂！誰允許你離開了？”站在一樓大廳角落中的慕然冷森的說道，鋒芒畢露的殺氣透著強烈的敵意。

“想要動手麼？”慕少遊見他口氣不善，立刻反唇相譏。

“從見面開始你對我就一直懷抱敵意，挑釁也好，相殺也好，我慕少遊照單全收。”他這麼說著，拍了拍白色的外套，對慕然勾勾手指，示意他可以動手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窩裡鬥麼？當家的現在病危，慕然你給我收斂一點！”李萍眉見情勢不對勁，果斷的喝住兒子的愚蠢行徑。

“可是媽媽，他根本不是自己人啦！”慕然大聲解釋，他從來沒有將慕少遊當作哥哥來看。

慕少遊再也聽不下去，他跨著大步，頭也不回的離開主宅。

身後刺人的眼神，殺意，還有怒氣被厚重的門板阻隔，地上溼滑的鵝卵石並不影響他將步伐加快。

雨水劈里啪啦的拍打到慕少遊的身上，他本身就穿得單薄，沒過不久，身上的衣物就被雨水濡溼了。

一路穿過中庭，他來到大門口，意外的是，黑木已經等在那裡，手上拿著一把傘。

“少爺，請拿去用吧。”黑木將傘遞給慕少遊，溫和的說道。

“我不需要慕家的任何東西。”慕少游回絕他的好意，他開始奔跑，全然不顧一臉錯愕的黑木。

路上有不少沒有帶傘的行人，他們同樣趕著回家或者是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雨勢越來越大，冰涼的寒氣滲入身體中，慕少遊感到身體愈加寒冷，他漫無目的的飛奔著，只要希望能快點離開慕家的勢力範圍。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感到氣喘吁吁，雨中跑步本身就是費體力的事情，再加上寒氣侵入，慕少遊的臉色變得鐵青。他開始捂著胸口開始緩步前行。前方是一片老舊的商業區，因為新城區的建造，相比之下這些曾經繁華過的街道顯得破舊過時。

不過就算這樣，一兩處避雨的地方還是有的。

已經有不少人站在商店的屋簷下等待著雨勢變小。

慕少遊的視線被一個僻靜角落吸引。可以避雨的空間很大，但卻只有一個人坐在地上。那人抱著膝蓋，將額頭靠在膝蓋上，一頭黑色的長髮似乎很久沒有打理，他渾身溼透了，水滴一直從身上滴落到乾燥的地上，和外面雨水匯聚到一起。

顯然眾人被這幅古怪的模樣嚇到了，沒有人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