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景其很想把獨弦抓過來捏在手裡問一句若是就這麼殺了他,他們也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然而還是沒有動手,把盞中餘茶一口倒盡,視線落到獨弦額上的正紅蓮和六黛眉心的倒紅蓮,“雙死印這種奇術是怎麼來的。”
雖不解景其怎麼突然轉了話鋒,獨弦還是老實答道:“乃是朱離大人在赤狐一族繁衍到第九代時所創。”
果然是朱離……嗎。不知為何,心浮氣躁之感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地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若失,景其閉了閉眼,搖頭道:“罷,玄衣,灰衣,我只給你們七日,好好記住這狐狸和畫眉的妖氣,若有一日有心,好去尋他們的轉世──如果他們死了還能有重新投胎的機會的話;你們兩個暫且在季家待著,七日後再來找我。”
聽到景其這麼說,六黛不禁抖了一抖,獨弦如釋重負般地放鬆下來,眼神愈顯堅毅,“謝過道長!”
改命 02
當夜,雲雨飽足的季程很快倦極而眠,景其冷靜下來後卻在一旁輾轉反側,雙死印之術的特點和赤狐姓氏拼成的那句“獨向朱門無言記白墨”在腦中反反覆覆。這個白墨到底是何方人士,讓朱離陷在情字裡萬劫不復。從那個迷境來看,僅僅是她在望境的半蓮居罷了,若是別的東西或許還好猜些。十分在意,以至毫無睡意,景其又輕輕翻了個身;不光如此,還想到了沐均的離開,假若沐均也……不可能,沐均雖不若太曦冷漠也不似胤凰沈靜,也是從來沒有過失態之姿──景其無法想象望境裡那一群神仙皆有了欲情會是什麼後果。
可是沐均為何要離開,為何要回到大地沈眠一千年才現身一次,白墨到底是誰,雙死印之術被造出來是要如何同生同死,朱離還能這樣撐多久……
而自己和季程──
混亂回憶中,景其末了還是強迫自己在天亮前睡去。
七日一晃而過,第八日夜,玄衣灰衣陪同獨弦和六黛再次來到景其房中。房裡沒有火籠或暖爐等物,景其靜靜地站在露臺,背對著玄衣他們仰頭望月,長髮在寒風中一擺一擺,一身雪白道袍在月光下明晃晃的,顯得十分單薄,與這冬季景象格格不入。敲門時分明聽到有應,這會卻沈默,四人只在案臺旁等著,半晌,似是聽到一聲輕嘆,但見景其轉過身來。
回到房內,所有燈臺立時燃亮,景其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灰衣露出很難過的表情側首垂眸,玄衣望著自己眼神複雜,看上去倒像是強自冷靜;然而那半血赤狐和小畫眉鳥,竟是一臉期盼──明知要去送死。
景其取出兩盞青銅座燈,看起來是三個面目神情各異的小鬼半跪著託舉燈盤,怪異中並無不詳之感,玄衣卻仍然下意識地眉頭一擰。但見景其伸手拂過六黛頭頂,另手所持青銅鬼傭燈隨即燃起火苗,換一盞,對著獨弦依樣伸手,然後將兩盞燈交到玄衣和灰衣手上:“此燈為命火點燃,遇風不滅遇水不熄。”言外之意,若燈火熄滅,即二人命喪黃泉時。接過銅燈,明亮的火光映得灰衣眼神愈發黯淡,玄衣暗自咬牙,這道士就是想要他倆親眼看著獨弦和六黛死去,以責怪沒有勸阻他們改命念想之過。
緊接著,依照兩人的心願,景其先將獨弦送入鬼界,臨開鬼門時停了片刻,召來雙鎮取下了那股墨色劍穗遞給他,“一點薄禮,想必憑你的道行可輕鬆壓制並反為自用。”獨弦遲疑稍許,接過鬼氣氤氳的劍穗系在自己的御風鞭上,景其見狀眼睛眯了一眯,“月牙兒就拜託你了,若有鬼差追捕而至,還望儘量不要將她交出。”
輪到六黛,景其交給她一個燈籠,形如蓮花赤焰如血,“我不可離開季家,稍後讓玄衣和灰衣送你到界泉邊,有此蓮燈引路,可入仙界望境,之後要如何找到九尾狐的領地,如何見到那位七殿下,則要靠你自己了。”
“嗯。”六黛望著手中的蓮燈淺淺一笑,“有勞玄衣公子和灰衣公子了,初有護嫁之恩,現有護送之恩,只是……哪怕……六黛也會記得兩位公子,會好好記著……”
灰衣聽得心酸,“六──”
“還有這個,你與獨弦一人一樣送別禮,如此公平。”景其適時插話,攤開的手掌中躺著一枚看起來像是護身符樣的東西,但與過去給自己和灰衣的不一樣,玄衣一眼注意到上面那個如同火焰的圖案,從未在景其房中任一本書冊裡見過,他也不曾教給自己畫過,然而此符靈氣非同小可,想來應是獨一無二──“帶上護身符,可以讓你在遇上巡邏的天兵天將的時候全身而過,當然你也得儘量遠離四神殿的方向走,即便是你這種道行的妖,要感知四神殿也是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