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孫子在路上被蛇咬了一口,揹回來就……要是……要是你早來兩年就好了。”
余文佑忽然明白了他剛進村時所受的冷遇。反正都是要走的過客,何必一腔熱情付諸東流。又想起那個夭折的孩子,更是覺得可惜。窮山僻壤中,做任何事都尤其艱難。美國的農村早已徹底現代化,這裡卻是像被定格在上個世紀一般,落後的可怕。年輕一點的想盡辦法往外走,連賺點小錢支援家鄉建設都不容易。沒文化本來就賺錢少,何況就算真賺,想盤活這裡,唯有修路。一馬平川的柏油馬路至少要直通縣城,這麼長的距離,談何容易!
村長漸漸鎮定,又哽咽著說:“你別走,別走!”
余文佑鄭重的承諾:“這裡有要我的一天,我就不走。”話沒說死,如今國家政策越來越好,這樣原生態的地方指不定那天就被哪條高速路過,開啟旅遊村模式,到那時自然有更好的老師來。
熊大豪爽的搭住余文佑的肩膀:“好兄弟!”
余文佑不習慣跟人這麼親近,縮了一下。熊大一頓,又見余文佑滿臉尷尬,囧囧有神的說:“你怎麼跟個姑娘似的。”
此言一出,剛才悲情的氣氛頓時無影無蹤。村長的孫子已沒了一年多,雖然還是傷心,卻也不至於時時刻刻都惦記。醫療條件差勁,他們對死亡比城裡人淡定太多。緩過神來,微微一笑:“晚上的事都準備好了?”
太陽落山,夏夜涼爽的風吹著曬穀場。每個人卻都讓中間的篝火烤出了一身汗。氣氛熱鬧的像過年,壯丁們跳著蘆笙舞,連苗鼓都祭了出來。歌聲此起彼伏,配合著鼓聲,充滿著力量。山人唱山歌,海人唱漁歌,比起流行音樂,他們的歌曲裡帶著明顯的堅。硬的砂礫感,加上不特別好聽的旋律,其實不大符合大眾審美。可是配合著這裡的山水,配合著曬穀場上的氣氛,便是好一副原生態的盛宴。余文佑忍不住拿新買的手機錄了下來,隨即上傳到了班級群。順便告知同學自己的新手機號。
一時間班級群的人都被他招了出來,紛紛詢問他是不是在旅遊。余文佑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隻字不提捐款,只說村裡要準備修繕教室,所以搞慶典。同學們都打趣他選了個好地方,好山好水好風光。余文佑也是此間心情無人分享,才跑去群裡顯擺。
他生於彩南長於彩南,雖然戶口不在此地,這裡卻是他最初的家鄉。爸爸在世的時候,很少回家。可每次回家,都會託舉著他的腋下,將他高高舉起。那是他22年的短暫人生中,最好最好的回憶。這些甜如蜜糖的回憶,永遠刻在彩南的土地上。所以對個省,一直一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眷念。仡熊村離曾經的家很遠,但比起跟荊南的距離,又近了很多很多。那時年齡太小,很多記憶都已消失,但空氣裡的那種溫潤潮溼的味道,卻始終銘記心頭。抬頭望向夜空裡的群星,爸爸,我回來了;爸爸,我當老師了;爸爸,爸爸,爸爸,我想你了……
☆、第5章 設計
仡熊村要自己重修學校,不需要撥款,本村又有大量的公有木材,怎麼折騰都是自己的事。不過既然要搞基建,總得彙報上頭一聲,也是尊重領導的意思。沒想到彙報出個大問題來。
事情並不複雜——縣委陳書記有個山寨小舅子在京城什麼大學讀建築,眼看著大五要做畢業設計,偏又性格古怪得罪了班長。縣委書記的親戚在本縣當然算個人物,到京城算什麼?還不是書記的親兒子。得罪了班長是小事,主要是這貨性子執拗,還看不上同學們的提議,便沒能結交到合作的同學。如今大學都流行分組,何況建築這玩意也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委委屈屈的跟家裡人說了。縣委陳書記正稀罕他姐姐,一看,得,現成的工程,一竿子就把山寨小舅子給支到仡熊村,把村裡人鬱悶的吐血。第一印象就壞了。
兩下里一碰頭,仡熊村的人更加不高興。那大學生叫屠則,也是名校畢業,頭一回來村裡第一句話就是:“這什麼破地方!”
書記的臉瞬間就黑了,破地方你別來啊!到底是縣委書記的親戚,惹不起,硬忍了。又碰頭商量怎麼修。仡熊村的意思很簡單,不過就是一間大教室,旁邊再仿著城裡人一樣蓋個三房一廳格局的小屋子給余文佑住。結果屠則撇著嘴說:“那樣的三房一廳有什麼住的。不通風又難看。不如兩側都有屋子,還能避開教室裡的西曬問題。”
余文佑本來是個萬事不管的性子,不過是學校的事他必須露臉,見到屠則這口無遮攔的熊孩子簡直囧囧有神。屠則則是心高氣傲,天之驕子麼,自然看不上村裡粗糙的手筆與毫不考慮將來的設計。偏偏仡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