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服裝代理公司全砸在眼前,幾百號員工發不出工資,加上官司一點打贏的希望都沒有,周舟就等著進班房了。他沒告訴任何人,沒事就抽著煙四處瞎走,這一天他在芙蓉路遇見個熟人,B城的熟人,陸勝軍。
陸勝軍看著他眼神怪怪的,周舟則是轉頭就走。沒有打招呼的必要,這兩個人以前在學校都不打招呼,陸勝軍和黃錫浩走在一起,周舟獨來獨往。
陸勝軍還是追上來了,“黃錫浩不是自殺的。”他一邊大步走一邊在周舟旁邊壓低聲音說。
周舟笑了笑,問:“是嗎?”
陸勝軍一把拉住周舟,“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周舟看著陸勝軍的眼睛搖頭,“不知道。”
陸勝軍冷笑一聲,“我知道,是你殺了他,他剛死一個月你就轉學,我越想越覺得你不對勁,學校裡只有我知道你和黃錫浩有來往,警察查不到你身上,你說說看,你為什麼要殺死黃錫浩。”
周舟左右看了一下,經過他們身邊的路人不知道聽進去多少,但沒有人停下來關心。
陸勝軍見他心虛了,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又逼問道:“你為什麼殺死黃錫浩。”
“你有病嗎?我根本不認識什麼黃錫浩。”周舟冷笑著說。
陸勝軍失望的搖頭,從揹包裡面拿出一張紙遞給周舟,“我為黃錫浩不值,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說完就走了。
周舟展開那張紙,上面又是一首詩。
“周舟。
世界在等著你去改變,太陽墜落,海面湧起波濤。
我為你不知疲倦的戰鬥,即使沒有軍隊,也要令所有的敵人懼怕。
只要你修長的手緊握著修長的劍,只要你溫和的嘴角掛著輕蔑的微笑。
只要你的驕傲迎著金色的光,我的愛慕就永遠不會衰老。
我所不能預見的是,遇見你之前的人生從此被簡寫,讀起來令人昏昏欲睡。
而你的到來,使夢的花園慢慢顯現。
荊棘裡的玫瑰試圖將我淹沒,我沒有任何舟船。再不能成為任何一具輕盈的浮屍。
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外,在藍色的汁液裡,我的胸腔灌滿了落日的餘暉。
灌滿了摻雜著靈魂的變質食物。
灌滿了掙扎的慾望。
和甜蜜的絕望。”
詩人……黃錫浩。
瘸子黃錫浩。
陰魂不散的黃錫浩。
看完之後周舟突然很想哭,又很想笑,什麼官司什麼殺人犯,都那麼可悲那麼可笑,他笑一下,又
吞著口水試圖緩解喉頭的僵直,他蹲下來看著手上的詩章,終於眼淚吧嗒吧嗒大顆砸下來。
沒過幾天果然有人上門說:“你好,是周舟先生是嗎,我們懷疑你和一起謀殺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當時周舟正在宿舍整理網路公司的資料。江靖宇和三大宅神在一旁吃飯,4個人眼珠子差點沒掉在飯盒裡。周舟早有預感,跟著人就走了。
在看守所等待判決的日子裡,周舟想起了他們□的那個暗間,他終於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推倒阻隔記憶的牆,突然聽見彈簧,齒輪螺絲釘噗噗刺穿機械人經過層層修補的外殼,然後叮叮噹噹散落一地。
他坐在這些鏽跡斑斑的零件中間,想起黃錫浩臨死時看著他的哀傷眼神,想起在工廠的籃球場說話時黃錫浩飛揚的表情,想起黃錫浩坐在火車上溫和的笑,想起黃錫浩對自己撒嬌耍賴發脾氣,想起黃錫浩的無數個吻,想起黃錫浩粗重的呼吸,想起黃錫浩溫柔卻激烈的愛撫,想起黃錫浩絕望的進入他的身體,想起黃錫浩說:“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周舟,你真是個怪物。”想起在月亮山的那個傍晚,黃錫浩笑著回頭。
一遍又一遍的想,怎麼開庭,判決,怎麼轉移到監獄,這些他全不記得,全無意識。
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強烈的,非常強烈的想見到黃錫浩。
告訴他,自己不是怪物。
或者只是一個有著特殊習慣的怪物。
他想告訴他。
想到不確定黃錫浩是不是他虛構出來的,黃錫浩也沒有出現。出現的人是楊捷。
周舟記得自己一遍一遍強調,讓楊捷把江靖宇叫來,他有話問江靖宇。他沒有看到楊捷看著他在哭,沒有聽清楚楊捷說別的,
江靖宇忙得很,兩週之後才出現,他一來到周舟就開口問:“你還見過那個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