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恨不得立馬把歷景岸打死再挖個坑埋起來。
當下瞧著他滿身血汙蓬頭垢面,自是一心火。
指了指帷幔遮住的一個牆角:“途兒平時用的浴桶在那兒,去把自個兒洗刷乾淨,把弄髒的地板也給我搓乾淨,我就給你治傷。”
歷景岸嘆道:“婆婆,我被你在樹上釘了許久,如今四肢僵死一丁點靈力也使不出來,動一動也是難得很。”
姑獲冷哼一聲,右手微動,將一粒丹藥彈進歷景岸口中:“不到一盞茶功夫你就能動了。”
歷景岸噙在嘴裡,猶豫一刻方才嚥下,這藥分明是起死回生的虎狼之藥,幾近焚林而獵涸澤而漁,後患無窮,百害一利。
歷景岸一邊掙扎著起身去添水洗刷自個兒,一邊仍笑道:“婆婆,哪天我若死了,地府二殿的缺還得你找人填補,這幽冥之潭多悠閒的日子,你這倒是給自己找麻煩。”
姑獲聽著就要伸手打,歷景岸這次道實誠,忙道:“婆婆,你再打我剛剛那藥就白吃了。”姑獲這才放下手。
不知怎的,姑獲一直覺得,揍歷景岸是件無比愉悅的事,好似揍了他,董慕回便會回心轉意愛上薛途似的。或許只是,黑暗惡趣味。又偏巧曆景岸長了一張讓人揍了有快感的臉,不能怨別人。
再說,歷景岸本身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欠揍的很,身份貴不可言沒人敢動不動就揍他,既是有機會,沒有不往死裡揍的道理不是?
姑獲雖不再用靈力打他,卻不知什麼時候踱至歷景岸身後,他正微微彎腰兌洗澡水,一句話將將說完,姑獲抬腳,結結實實一踹,歷景岸沒站穩就一個倒栽蔥扎進澡盆裡。
歷景岸嘆口氣,索性也不出來了,順勢整個人都爬進去,語氣依舊緩慢,“婆婆要站在這兒看?”
姑獲雖是偏愛薛途不待見歷景岸,卻不是非要逼死他,丟擲一隻瓷瓶,冷哼道:“外傷自己擦藥,別待會兒讓我瞧見你身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樣兒,不然我就拿刀剜了。”
姑獲這麼折騰他,歷景岸倒是不真正動怒,雖說話欠揍,態度卻好,有禮有節仍對姑獲恭謙得很:“謝過婆婆了。”
薛途找著益衡的時候,這人還坐在圓月下,畫棺筆久久不蘸墨,已然幹了。
這人低眉的模樣,看的薛途一陣心涼。
若論相貌,益衡不及薛途俊美高華,不及歷景岸丰神如玉,不及董慕回清秀柔麗,卻能將一雙眼笑成一彎月牙兒,將一雙眉皺成一江愁水,吃起東西來兩顆虎牙都會說話,結巴起來都勝過別人舌燦生蓮……
薛途遠遠瞧著他佇立在月下,連那一身月白衫子都透著股悲憫和想念,似乎明白素來心思清冷的地府二殿為何對這個人一見如故。
薛途伸手拍了拍這人肩膀,益衡似乎知道會有人這時來尋他,並未吃驚,轉身看了看薛途,平靜道:“這次度了魂,我是不是就想起什麼來了,我與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解的死結。”
薛途無從回答,只道:“不論你記起什麼,你都要知道,二哥做什麼都是為了你,他傷你也好,傷你在乎的人也好,只是因為,他怕失去你。你信他就是。”
益衡不再問,只喃喃道:“如果他只是淮玉就好了。”
薛途也不再說,攤開掌中魔玉蟾……
魔玉蟾通體碧綠,心臟處一點血紅,歷景岸拼盡全力封印了魔玉蟾,此時薛途用起來順風順水。
引魂香早在薛途進門之前就已經在門口燃起,益衡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落下,輕聲唸了一句:“淮玉”便緊緊閉口。
魔玉蟾漸漸在益衡胸前化作一塊通透的魔珠,薛途一掌牽出靈力,一手中鉗制著煞魂,眉頭緊皺,遲遲不下手……
——七哥,我想試一試,先成全自己,若仍無緣,我用命還你。對不起。
地府的靈力,魔玉蟾的精元,煞魂……
三合為一,緩緩注入益衡百會穴。
益衡腦中依舊片片段段,天庭,地府,誅仙台,三途河……
想起了……
最後,清晰起來——有個人微微含笑,遞給他一朵地府之花,曼陀羅。
——“地府二殿,初江王歷景岸,字淮玉。”
——“都說二殿貌美,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只到這裡。
益衡迷糊著人事不省的時候,還在努力著想搜尋出更多的記憶,卻再沒有了。
薛途回幽冥之潭時,姑獲已經將歷景岸斷續難接錯亂不堪的靈力補的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