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稍微細心一點的人,一定能發現此時他戳刺的模樣,和亂刺的人不太一樣。如果是一般在空中亂刺的人的話,會因為沒有著力點,而在戳刺下去的同時,因慣性作用而使雙手甩出弧形。
但是這個男孩沒有,他不僅沒有甩出一定的弧形,甚至在某個位置還會做出彷彿撞到什麼東西而發生的暫時停頓。而且,他每刺一次都會前進一點,好像前面有一個人在他的攻勢下無法抵擋,因而不斷後退。如果他是真的在發瘋,那是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只好從男孩房門洞開的屋裡,取出幾把小椅作為武器,以便將他叉釘在牆上。
經過一番費力萬分的波折,那幾個人終於透過椅子互相合作,將男孩按在牆上,奪下了他的刀。已被制服的男孩不斷嘶叫掙扎,雙目像血一樣紅,死死地盯著某個方向。
不過那幾個人沒有發現他的眼神,他們只是在一邊驚訝一邊慶幸,這麼瘦弱的小孩居然有這麼大的勁,要不是他們人多,說不準也會被撂倒那兒……
當溫樂源和溫樂灃聞聲跑上來的時候,當即愣在那裡。他們的眼神也和男孩一樣,驚訝地盯著同一個方向。
“馮小姐。”溫樂灃悄悄地叫了一聲。
馮小姐無聲無息地背對著他,出現在他面前。
“請幫忙把那孩子弄睡著。”
馮小姐飄飄忽忽地移過去,在男孩面前身體一轉,散發飛揚,拂在男孩臉上。剛才還圓睜怒目的男孩當即閉上眼睛,身體癱軟了下來。
“喲!他睡著了!”
“終於睡著了……”
“有病麼……”
那幾個人根本看不見近在咫尺的馮小姐,唯一能看到的,只是男孩莫名其妙昏倒的事實,自然異常驚訝。
他們放開椅子,男孩的身體虛軟地倒下,溫樂源順勢接住。
“對不起,讓大家受驚了,”溫樂灃有點笑不出來,但還是硬扯出了一個虛假的笑容,道,“接下來的我們處理就好,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溫樂灃和溫樂源都是公寓管理員陰老太太的親戚,雖然大家不是太認識溫樂源,但對經常幫老太太收水費電費的溫樂灃很熟悉,見他既然這麼說,大家便也沒有什麼異議,隨口搭了幾句,便回去睡覺了。
“那我也回去了……”不等兄弟二人回應,馮小姐施施然地回到她的樓梯上,轉眼便不見了。
“謝謝你的幫忙。”溫樂灃低聲對著她消失的地方說。
“這沒什麼。”
溫樂灃收回目光,走到剛才他們和男孩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的地方,準備蹲下。
溫樂源忽然道:“樂灃,你過來抱著他,我帶她進去。”
“嗯?”
“……你不是不喜歡那種東西?”
“哦。”溫樂灃聽話地站起來,和溫樂源換了手,抱著昏迷的男孩先進了屋子。
溫樂源走到溫樂灃剛才站的地方,微微彎下腰,手指在虛空中輕點:“不用再演戲,那孩子看不到了。”
從他手指所點之處,像從那裡注入了顏料一樣,衣服與人體的顏色嘩地蔓延開,一個不甚清晰的影子顯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農村老太太,蒼老的面容,粗硬幹裂的雙手,灰布斜襟大褂,手製的黑麵布鞋。她伸直雙腿坐在地上,身邊的籃子裡有被傾倒而摔碎的雞蛋,到處都是鮮血,在老太太的衣服上、臉上,還有牆上……剛才被溫樂灃抱進去的男孩,身上同樣沾滿了厚而濃稠的血跡。
那絕不是“一個”人能擁有的血量,如果是個員警在這裡的話,說不定還會以為這裡發生了多起分屍殺人案吧……不過前提是,他能看得見這一切……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那些大團的血跡消失了。她費力地撐著有些臃腫的身體站起來,拎起雞蛋籃子,對他笑了一下。
“要雞蛋嘛,一斤三塊……”
“我不是說了我不買你的雞蛋!”溫樂源捂住臉,痛苦地悶聲哀號。
“要雞蛋嘛,一斤三塊……”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到底和那小孩有啥仇……”
“要雞蛋嘛,一斤三塊……”
“你沒事幹嘛老來找他啊!”
“要雞蛋嘛,一斤三塊……”
“你能不能放過他,也就算放過我們了行不行?”
“要雞蛋嘛,一斤三塊……”
“你害他就害他呀!和我們有屁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