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師爺扶著笤帚直起腰:“今天去?也行,不過送點什麼呢?”
唐安琪把雙手籠到袖子裡,盯著虞師爺答道:“就是個意思,隨便送點什麼都可以。”
虞師爺穿的簡便,看著偏於單薄。於是唐安琪走上前去,奪過對方手中的笤帚:“你回屋去,穿上皮袍子再出來。”
虞師爺沒有堅持。望著唐安琪歪頭一笑,他轉身向房內走去。
唐安琪拄著笤帚不動,眼前還晃著虞師爺的影子。天冷,呵氣成霧。虞師爺方才就在隱隱白霧中對他微微一歪腦袋,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笑。
唐安琪喝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片湯,然後就出門了。
他直奔軍營,從炊事班裡要來一大扇豬肉。豬肉凍的硬邦邦,放在哪裡都不合適,於是又被小毛子綁到了汽車頂上。
唐安琪帶著一百人的衛隊上了路。他乘車,衛隊騎快馬,戴黎民那位部下做嚮導,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天冷路滑,幸好是條平坦大道,雖然是滑,但不崎嶇。汽車開得飛快,衛隊策馬狂奔,一路跟得很緊。幾十裡的路也不禁走,兩三個小時之後,隊伍便到了萬福縣城。
萬福縣比長安縣要小一些,城門的氣派也略遜一籌。戴黎民那部下這時就提前下了車,混到了衛隊之中。而唐安琪在城門衛兵那裡說明身份,便堂而皇之的繼續前行。守城衛兵目送唐旅長的座車緩緩離去,車頂上那一大扇豬肉落了白雪,一隻豬腿直指上天,還帶著蹄子。
忽然,那車又慢慢退了回來,車窗開啟,唐安琪面向外邊說道:“來個人領路,帶我去何宅。”
這時負責城防的軍官得知訊息,正在向何宅打去電話通報,然而那邊無人接聽。耳聽外面唐安琪下了命令,他只好姑且放下電話跑了出來,先是對著唐安琪敬禮問安,然後指派士兵前去引路。
當汽車在何宅門前停下時,唐安琪已經在心裡預備出了無數花言巧語。憑著自己的地盤和隊伍,何復興不會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屆時自己先給戴黎民求個情,如果求不下來,那就掐住何復興的脖子進行威脅恐嚇。唐安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手不算大,手心手背都是粉紅粉白的,看著就是那麼綿軟無力,不過制服一個大煙鬼還是沒有問題。
然而,何宅大門緊閉,門口連個站崗衛兵都沒有。
唐安琪滿懷疑惑的下了汽車,因見衛士敲門無果,便親自上前,對著大門狠踹一腳。只聽“咣”的一聲大響,裡面卻是依舊毫無回應。
唐安琪後退一步,仰頭向上望去,望了片刻,越發感覺異常——何宅這種地方,哪裡是能夠如此寂靜的?就算何復興不見客,那出來見人的副官門房總該有一兩個。難道這是出了什麼秘密大事?
唐安琪抬起一隻手,頭也不回的吩咐了後方衛士:“來人,咱們翻牆進去!”
兩名衛士疊羅漢,先把小毛子拱上了牆頭。小毛子機靈,騎著牆頭向內一瞧,隨即就對著外面一招手:“院裡沒人,安全!”
小毛子領頭跳下去了,其餘衛士也接二連三的向裡面翻。唐安琪也被人頂上去了,小毛子在下面還要接他,他向下掃了一眼,有點眼暈,拼命一跳,結果在那青磚地上摔了個大馬趴。小毛子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扶他,而他閉著眼睛忍痛三秒,隨即自己爬起來,邁步就要往裡面跑。
然而未等他跑出一米,忽然幾名副官端著騎槍從前方屋子裡衝了出來:“幹什麼的?”
唐安琪立刻就舉了手:“投降!我是來送禮的!”
與此同時,他那身後響起了一聲怪叫,卻是戴黎民那部下嚎出來的:“老張!你怎麼在這裡?”
一名副官射來目光,隨即收了騎槍,也是詫異:“老王,你這是……搬救兵回來了?”
老王穿的太多,氣喘吁吁的往前挪著走:“怎麼回事?你們這是……”
那張副官目露兇光,洋洋得意的答道:“我們把隊長從牢裡搶出來了!既然對何復興伺候不出好來,那就別怪咱兄弟要換主子!”
說到這裡,他揮著騎槍向後一指:“隊長在後面呢,已經把何復興捆起來了!老王,咱們兄弟這回大概是要熬出頭。”
唐安琪聽明白了,下意識的就想轉身離開——戴黎民安全了,用不著自己再去搭救。自己身在此處,很容易惹上嫌疑,還是走為上策。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感到了為難。守城何旅分明是知道自己來拜訪何復興了,萬一戴黎民真把何復興宰了,那自己仍然是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