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耀祖被唐安琪指揮的有些頭暈,唐安琪要帶他去洗澡,他一言不發,晃著大個子就真去了。戴黎民也想去,可是唐安琪一定要讓他留下來看守屋子。
在澡堂子裡,吳耀祖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並且被人搓下無數老泥。唐安琪光著屁股站在一旁,簡直看得傻了眼:“吳兄,你這……洗完澡能輕上兩斤!”
吳耀祖身上舒服,心情似乎也輕鬆起來:“見笑了,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脫過衣服。”
107 一九四四年
唐安琪低價買進一批砂糖,放在貨棧裡存了半個月,眼看著糖價一天低似一天,這筆生意怕是必賠,便很沮喪。盛國綱想要來買,他也不賣,賭氣要讓砂糖自己化成糖稀。
戴黎民對他這行為很不理解,每天都要跑去貨棧檢視一次——砂糖上面壓了一筆錢,貨棧裡面又佔了一片地方,根本就是雙輸。他想哄著唐安琪把糖出手,可是唐安琪不聽他的,自顧自的跑去看望吳耀祖。
吳耀祖那隻沉重箱子,不知何時已然不見了蹤影,這讓唐安琪越發認定那是一箱黃白之物,也許因為放在手上不夠穩妥,所以存進了銀行裡去。吳耀祖有所積蓄,這倒是讓他很覺高興;而在另一方面,不管吳耀祖是窮是富,他從不肯空手登門,每次出現,至少也要帶些飲食。
吳耀祖除了一天三頓下樓吃飯之外,平日難得出門。唐安琪問他:“吳兄,你不悶得慌?”
吳耀祖小心翼翼的放下報紙——紙張緊缺,報紙簡直薄如蟬翼:“對我來講,這裡好像一個新世界。我每天讀讀報紙,就已經很有趣味了。”
說到這裡,他拿起寫字檯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油墨。
唐安琪笑道:“要是你早來兩年趕上轟炸,那就不由得你悶不悶了。你來得正好,現在日本鬼子沒有力量再搞轟炸了。”
吳耀祖聽了這話,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自得微笑:“早在太平洋戰爭剛剛爆發的時候,我就預料到會有今天。”
他用手指在空中一劃:“戰線拉得太長。”
唐安琪微笑點頭,心裡認為他這完全就是紙上談兵,不過因為一直很感激他,所以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
“我打電話把狸子叫過來。”他輕鬆愉快的轉移了話題:“咱們下午出去吃火鍋!”
這三人下午一同出門,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火鍋。吃過之後沿著馬路往回走,沒走出多遠,卻是偶然遇到了錢家兄妹。
許久不見,錢小姐打扮的越發摩登了,錢先生保養的也越發白胖了。唐安琪一眼看清,立刻揮手呼喚,然後徑自快步走上前去。戴黎民在後方停下了腳步,依稀就聽他歡聲笑語,正在傾訴他對錢家兄妹的思念之情。
錢先生急著嫁妹子,戴黎民身為外人,也很希望錢小姐快點找個漢子結婚。錢小姐抱守不婚主義,四處談戀愛不消停。戴黎民真怕她會把唐安琪勾搭走——他知道唐安琪其實更喜歡女人,而錢小姐正是一位年輕漂亮富有的女人。
良久之後,唐安琪目送錢家兄妹遠去了,這才轉身返回,臉上笑嘻嘻的:“噯,錢先生換了新房子,請我去做客。”
戴黎民沒言語,只是抬手接下一片落葉,隨口說道:“這時候要是在老家,樹葉早掉光了。”
唐安琪轉向吳耀祖說道:“吳兄,等到抗戰勝利了,咱們一起迴天津去!”
吳耀祖搖了搖頭:“我不打算回去了。”
唐安琪很驚愕:“為什麼?”
吳耀祖輕聲笑道:“在那裡的歷史也不光彩,不想回去了。等到抗戰勝利,我或者留下來,或者去香港南洋,反正一個單身漢,無牽無掛的,在哪裡都能安身。”
唐安琪思索一番,隨即答道:“其實我在天津也沒什麼牽掛。在天津和在這裡都是一樣的。”
吳耀祖知道他早把親生兒子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和虞清桑也已然鬧翻,真要回了天津,也的確是沒有什麼奔頭。
這時唐安琪又用胳膊肘一杵戴黎民:“狸子,你想家嗎?”
戴黎民想也不想,大喇喇的答道:“聽你的!”
吳耀祖笑了一下,沒想到當年小黑山裡的戴二狸子竟然是個痴情的。他只記得此人曾經窮兇極惡。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下去,世界戰局是日益明朗了。
唐安琪在生意上沒能再掙大錢,小錢倒是常有進項。而在這一年——一九四四年的年中,他試著炒了兩個月黃金,卻是瞬間發了橫財。
這財真是來勢洶洶,搞得他簡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