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並且見到了陸雪徵。
他提前準備了好一篇動人言辭,想要打動對方。哪知未等說過三言兩語,陸雪徵就直接問出了一個字:“誰?”
唐安琪頓了一頓,忽然感覺自己那番準備真是多餘的可笑——自己小看陸雪徵了。
於是他坦白的答道:“相川蓮。”
陸雪徵思索片刻,反應過來——哦,那個相川大將。
而唐安琪又緊接著說道:“沒有酬金。”
陸雪徵很淡然:“沒關係。”
唐安琪想要告訴陸雪徵這場暗殺的危險性,然而陸雪徵似乎是有著鐵打的身體和靈魂——他是靠著殺人起家的,他輕描淡寫的對唐安琪說:“相川蓮也是個人。只要是人,我就能殺。”
唐安琪聽到這裡,真想抱著陸雪徵嚎啕一場。在陸雪徵這裡,他發自內心的感到了安全。陸雪徵總是那麼無所畏懼滿不在乎,似乎所有的危機在他面前,都只是一陣拂面的風。
他知道陸雪徵是講義氣的,如果他願意,陸雪徵肯定能把他攏在羽翼之下吃飽穿暖。可是他有他的責任,他有他的命運。他知道自己對陸雪徵是無以為報了,所做的只能是站起身走到陸雪徵面前,向對方深深鞠了一躬。
陸雪徵想要留唐安琪吃頓晚飯,可是唐安琪不肯久坐,一定告辭要走。
出了陸公館大門,他遮遮掩掩的坐上一輛黃包車,想要儘快回家。哪知事與願違,車伕剛剛跑過一條街,就在路口被一輛汽車撞了。
車伕,以及黃包車,當場一起傾覆過去,汽車在大雪地上剎不住,頂著黃包車又向前蹭了半米。唐安琪在車伕的慘叫聲中爬了起來——他是從車座上一頭栽下去的,只是摔了一身雪,反倒沒有大礙。
彎腰撿起帽子扣回頭上,他眼看著汽車伕和洋車伕已經開始互相對罵,便意圖偷偷溜走,不淌這趟渾水,免得到時再被憲兵巡警一起帶走。哪知悄沒聲息的剛退了兩步,前方汽車車門忽然開了,一個人如狼似虎的衝出來,繞過黃包車就撲向了他。他一時莫名其妙,可是眼看對方黑黢黢的來勢洶洶,便下意識的撒腿要逃。
下一秒,他被對方撲倒在了路邊雪堆上。
顛顛倒倒的被人扳著肩膀翻過來,他就覺著頭上一涼,卻是帽子也被人摘了下去。熟悉的氣息撲到他的鼻端,他忽然僵硬了身體,在星月光芒下看清了對方的面孔。
可他近來是沉默的太久了,明明心裡如同明鏡,嘴上卻是一言不發。
於是戴黎民直勾勾的盯了他片刻,末了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是你嗎?”
唐安琪在他的壓迫下,微微的點了點頭。
戴黎民又問:“是死是活?”
唐安琪大睜著眼睛,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戴黎民摟著唐安琪以及唐安琪身下的枯草白雪,一挺身站了起來。唐安琪現在輕的幾乎沒了分量,所以他拎著這樣一具身體,在寒風呼號的黑夜中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之前是剛喝了一點酒,這時帶著酒意,他完全忽略了唐安琪的踢打掙扎,只自顧自的一邊向汽車走,一邊低聲說道:“沒事,沒事,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怕你,你在我心裡總是一個樣兒。”
81 黃粱一夢
像抓一隻雞崽子一樣,戴黎民把唐安琪塞進了車中。
在主人的呼喝之下,汽車伕扔給洋車伕幾張鈔票,隨即發動汽車匆匆離去。戴黎民把唐安琪扯到大腿上抱住了,低頭不住的和他貼臉。唐安琪的面板毫無熱度,所以戴黎民恍恍惚惚的茫然,總覺著自己是逮住了唐安琪的鬼魂。忽然扒開對方的衣領露出脖子,他像要吸血似的一口咬下去——牙關沒有用力,他只是作勢要吃掉唐安琪。
唐安琪不再反抗掙扎了,他抬手環住了戴黎民的脖子,感覺狸子的身體真溫暖,真結實。
戴黎民叼著唐安琪的脖子,叼了一路。
唐安琪冰冷柔軟沒有重量,不像一個活物。戴黎民知道自己正在犯傻,可他真的很怕懷中這人會突然變成鬼靈精怪,一個箭步從視窗竄出去,從此又是無影無蹤。
所以戴黎民咬著他,抱著他,兩條手臂緊緊勒住了,讓唐安琪快要喘不過氣來。
汽車緩緩駛入戴公館。唐安琪定定的望著窗外景象,心想狸子果然是搬家了。新公館比過去的宅子好了許多,有著整齊潔淨的庭院,以及西班牙式的洋樓。黑暗之中,方方正正的窗子裡射出明黃燈光。有那麼一瞬間,唐安琪眼前一花,就感覺周遭一切都融進了夜色,只剩下這些明黃色的